长安物价惊人,他们找的脚店都在外城。
条件和梁州的脚店差不多,但同样的屋子,长安就要贵上一倍。
大通铺都要六十文一人,进城办事的村民不得不过夜,就带着粗麻布袋裹身上,在街角桥边洞凑合一晚。
华水县大通铺旺季是二十文一晚,就像山子考试那时候,平常讲价十文十五文也能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而这长安城,人真是多,没有空的。
章小水两人住的两百文一晚,长安寸土寸金,屋子空间还比梁州小一些,两张椅子一张桌子一张床,都没上漆磨得包浆的亮滑,只多了一盏屏风,巴掌大的铜镜,铜锈斑斑的。
章峥举着铜镜,对着窗边明亮处照镜子,锐利眉骨拧成了剑锋似的,蹙眉有些烦,“看不清。什么破镜子。”
章小水凑近道,“没事,就一个痘痘,就在眉峰红红的还像是孕痣呢。好看的。”
章小水见章峥还是不高兴,“那我去找掌柜的要个明亮的来。”
章峥见章小水没嫌弃,那他也就不是很在意了,“算了,等会儿下去给小二去镜铺磨磨就是了。”
他们刚到长安一天,昨晚花灯都没赶得上,要不是中秋放宽宵禁与民同乐,他们还半夜进不了城,得在城外野宿一晚。
虽然很遗憾错过了长安的花灯,但能住宿,这也算奔波途中的一点小幸运了。
门敲了两下,章峥和章小水都聚精会神看痘痘,缓了好片刻才去开门。
石墩对上章峥一脸黑沉,“咋啦,打扰你们白日宣淫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章峥反唇相讥,“现在是秋天又不是春天,一大早上就乱叫。”
章小水道,“长了颗痘痘。”
虎仔道,“可能是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了。”
石墩看着章峥左眉峰上一颗鲜红的痘痘,还有些水肿的迹象。章峥这张脸,石墩细看发现颇具姿色,三庭五眼线条像是羊毫勾勒在蜜白明润的玉脂似的,细长又冷硬,很薄情利己的面相,眼睛尤其勾人,狭长又眼尾微挑,就是笑都是冷的,其实是很招女娘夫郎春心萌动的一歀。
但因为眉骨高挑,黑眼浓墨带着骨子里的挑剔,薄唇像刀片似的,攻击性太强,没人看得上他,更加不会细看他。
但要是看着章小水,那些阴沉讨人嫌的杂质都净化了,那就是冰消雪融春天来了。这是章峥容貌鼎盛绽放的时候。
石墩打量着章峥,“放心,不影响你绝世美貌。”
章峥看向章小水,章小水道,“是啦,美人痣,我喜欢。”
章峥轻咳一声,双手后背道,“行了,下面我们开始进入正题。”
噫。
三人都在心里白章峥一眼。
偷着乐吧。
他们今天的任务便是收集行情。
长安茶市倒是还没官营,这是他们一路上都在打听关注的事情,但长安茶市具体什么行情,还得打听。
有梁州的经验,虎仔很是乐观道,“长安可比梁州大,有钱人更多,我就不信,我们还卖不出去了。”
“王老板不是给了我们在长安的售卖茶庄吗?我们去问问看。”
三人都沉默了。
而后章小水哈哈拍手大笑,“虎仔好聪明!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石墩也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你!”
章峥道,“还是不能没有你。”
虎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吧对吧我一直琢磨这事情呢。”
虎仔被三人一夸那就是斗志昂扬,大手一挥道,“走走走,这趟茶叶转手就卖了,我们时间充裕还能在长安好好玩几天,梁州都没好好玩。”
几人不熟悉路,好在这片街道靠近藩坊,周边很多行商的,有好些胡商,有的更是蓝眼睛红头发,看得章小水几人一愣愣的。
一出门旁边就有租毛驴布轿的,伙计一见他们上来就笑呵呵道,“几位老板,租个毛驴吧,城里远着呢,走一个时辰都不一定绕得到。租毛驴咱们还能指路,这长安城几十条街道,就没有我不熟的。”
虎仔道,“去朱雀大街的鹤羽茶庄什么价格?”
伙计瞧几人都是少年人,应该性子急不太爱人抬的布轿,他道,“一头毛驴租二十文一天,我们提供粮草。”
章峥道,“你熟悉城里茶庄茶铺和茶农自己摆摊的地方吗?”
伙计就是本地人,跑了三十年路,别说茶铺子了,就是哪家巷子里有株什么花哪里路边的杏子甜,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干他们这行的,不仅要识路,还得知道城里好玩的好吃的,以及各行各业的市面消息,外地商人聊起这些,他们也知道一二。
伙计点头,“知道知道。长安城里茶叶是必备的,每家每户来客必有茶水招待。”
相当于雇四头毛驴送一个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