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爹爱吃的红烧扣肉。”
“那爹有口福了。”
李松涛抬袖擦了眼,“你还会做饭了?以前总叫你学,你说那都是老婆子干的事情。”
身后的章有银立马挺身想张嘴邀功,但是李瑜完全无暇顾及他,只边说边看他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寻常的一句话,扎了老父亲的心,李松涛心里已经又猜测了几分。
父子俩并肩往回走。
这条寻常的村中归家路,此刻承载了父子俩沉甸甸的悲欢离合。
从少年和中年,到青年到老者,中间少了十七八年,追逐了大半个版图,残忍的老天爷又发了一丝怜悯,终于又见面了。
重逢这天,他们好像刚分别不久,只是去一个成家的孩子家坐坐,吃一顿热乎饭,关心下近日状况。
李松涛是一肚子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敢说,不敢问。
李瑜想问他娘,想问两个哥哥和嫂嫂们侄子们的情况,但也不敢问。
两人心里惊涛骇浪千头万绪,一静下来眼泪就忍不住冒。
但没给他们感慨万千的机会,两孩子哭闹不止,虎二郎和小月牙丸哥儿叽叽喳喳兴奋的叫着议论着。
章有银抱着两娃紧张得不知道把娃放下地,团团和冬麦见阿爹哭了,也跟着嗷嗷哭。
把他们阿爹惹哭的坏人进了他们家里,哭得更大声了,要章有银把坏人赶走。
章有银两个手臂抖着哄孩子,但孩子太小了,乖巧时能听大人话,情绪爆发时压根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吴婶子听见院子里孩子哭闹,赶紧跑出来看。
就看到章有银手臂上蜿蜒下一团液体,再看团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使劲儿,眉眼脸颊快拧巴成团了。
李瑜连忙张开双手要哄他,但章有银只递出稍微安静的冬麦。
这下,团团哭更大声了。
而他身边还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僵硬又局促得佝偻着肩膀,努力和孩子平时笑得慈祥,“乖孙孙,我是外祖。”
吴婶子怔了片刻,一下子明白了,当即眉开眼笑道,“好日子啊,终于团圆了。”
三个大人平时个顶个的聪明,两个孩子一哭闹,分寸大乱,三人脑子本就是乱的,这下笨拙得不知道如何哄。
吴婶子道,“团团,这是阿爹的爹啊。你之前不是一直问阿爹的爹去哪里了吗?现在看见了,怎么不认识了啊。”
“哥哥冬麦都认识哦。你看哥哥就没哭。”
哭得泪珠哗啦啦的团团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泪眼汪汪打量李松涛。
大眼瞪小眼,稚嫩清澈无暇的眼底映着李松涛板着的嘴角,老人有些讨好的笑。
团团顿时破涕为笑,鼻尖吹出一个鼻涕泡泡,脸霎时红通通,别扭地把头埋章有银怀里,然后又嚎啕大哭起来了。
章有银忍不住笑,“你小子还知道害羞了。害羞你还尿我一手。”
章有银带着团团进屋换裤子,李瑜也把冬麦放地上,“要不要尿尿?”
冬麦啜泣的点头。
李瑜把孩子牵着往水池旁边的菜地里带,孩子尿尿不会去茅坑,即使茅坑用木板封住,只留两个巴掌大的缝隙,但孩子太小还是太危险了,而且孩子不知道尿意也憋不到那么久。
李瑜刚准备把冬麦趴自己腿上,取孩子开裆裤夹的尿布,冬麦脸红红的,“不要,要茅厕。”
李瑜知道他也害羞,有好些人看着呢,李松涛、李今明、还有一个侍卫闻言当即笑着扭转身去。
“呐,都不看你嘘嘘。”
李瑜笑道。
冬麦还是拧巴抿嘴道,“不要,不要乱尿、乱拉,我不臭。”
虎二郎跳出来道,“我刚刚是故意说的啦,冬麦不臭。”
但不管如何说,冬麦就是憋着不尿,脸都涨通红了。无法,李瑜抱着他去后屋檐的牛栏边。
院子里就剩下虎二郎三个孩子和李松涛三人了。
吴婶子还得顾着灶屋里的饭菜,时不时瞧是院子里一眼,笑眼咪咪的,把饭锅里的饭盛出来,又从米缸里挖了四大碗米,肯定是吃不完的,但不知道饭量,还是宜多不宜少。
屋里团团一会儿嘟囔他爹手重捏疼了,一会儿说水烫烫,说爹爹今天是咋了。能咋了,瞧章有银都紧张的有些木讷,果真疼爱夫郎的男人没一个不怕岳丈的。吴婶子心里笑道。
而院子里,虎二郎三人对李松涛道歉,摸着脑袋笑道,“爷爷,我不知道你是团团的外公,不好意思啊。”
李松涛摇摇头,没再刻意扯笑,眼底神色很是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