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一边拉着章峥一边骂他。嗓音清亮气得语速过快,像是一只小雀儿在闹,给小山村冬日添了一份悠闲。
“我赚钱都是一文文的,你花钱倒是一两两的!你个败家的!”
“你现在是见了世面就大手大脚的,等以后老了怎么办!”
章峥背着满背篓的柚子,视线落在章小水昂扬的头顶上,上面有一缕短发随着他趾高气扬走路的姿势颤颤的抖,好可爱。
然后他很理直气壮道,“多生几个孩子,老了他们养我们。”
“你当我是猪?还多生几个,你想的美。”
章峥道,“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背地说我是猪。”
他还敢顶嘴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说婚前说钱袋子全给我,还说对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说洗衣做饭都是你,你做到了?你个骗人的王八蛋!”
田里割猪草的李大郎听见章小水也有这问题,心里好受了点,笑着摇摇头。
张二郎婚前也甜言蜜语说的好听,婚后还不是那样。不过,过日子总不能在嘴上过的,张二郎要真这样事事包揽,那家里的重担全压他身上,婆母刘翠翠也会有意见的。他娘也说他没眼力劲儿过于懒散是不会讨喜的。
虎仔扛着芦苇回来给鸡棚重新修缮下,听着两人吵架,笑嘻嘻道,“章峥可真不是男人,章小水往死里揍他,揍一顿就乖了。”
章峥一怒之下怒了下,虎仔你一个天天被周小溪扣钱的窝囊汉有什么资格说他。
唯有山上白雪屋顶青瓦可证明他清白了。
看着章小水义正言辞颠倒黑白,那真情实感的气愤好像自己真是负心汉似的,章峥想晚上要多挣几两给他长长记性。
这会儿只给虎仔家两个柚子。
“你哥嘴贱扣了两个。”章峥道。
“桂香婶子呢。”
“和我爹进山砍柴去了。”
虎二郎抱着柚子瞪他哥一眼,埋怨又叹气道,“他就是这样,让人操心得很。”
又叫两人等一会儿,虎二郎跑去屋里,抱来了一小陶罐,虎仔刚把芦苇往院子里甩,溅起一阵灰,幸好冬天湿冷,灰飞不起来。但章峥还是抬手在章小水面前挥了挥,虎仔看了瞎讲究。
虎二郎跑近,“峥哥小水哥哥,这是蜂蜜,我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祝你们永远甜甜蜜蜜。”
章峥一笑,摸虎二郎脑袋,“没白吃哥的糖。”
虎仔嘴都气天上去了,“虎二郎,那明明是娘准备的,你小子说成自己的。”
“家里蜜蜂就产这么一瓶,你给他们了,我成亲不要啊!谁是你亲哥!”
虎仔平时不着调没有威严,这会儿即使恶虎咆哮,在虎二郎眼里看来也是令人头疼的无理取闹。
虎二郎老气横秋道,“你要给嫂子献殷勤,自己去山里找,拿娘的东西借花献佛,你不真诚。”
章小水哈哈笑,又取了两个柚子塞虎二郎怀里,“奖励。”
刚刚还冷脸凶他哥的虎二郎,立马笑得脸红扑扑的,原地蹦跶了两下,“谢谢小水哥哥。”
虎仔凶着赶人,“滚滚滚,看你们腻腻歪歪就烦,一路打情骂俏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你们蜜里调油是吧。”
章小水啧了声,挽着章峥的手,抬手指着不耐烦的虎仔,悄悄话似的虚虚捂嘴,“哥哥,你看,撒泼失心疯的男人真可怕,你可不要学哦。”
章峥高鸟依人,冷漠做依偎情态,“哎呀,您说笑了,奴家可是有人疼的,不像他,周小溪天天扣他钱,您还给奴家发工钱呢。”
原本做戏的章小水脸一红,虎仔没注意到,只拿着扫帚撵人,“滚,你们这对奸夫□□!”
章小水觉得这很冒犯了,撸起袖子就要冲,结果余光一看——冷着脸的章峥被骂反而美滋滋的了。
章小水眼珠子转了转无聊作罢道,“算了,虎仔不好玩,咱们去下家。石墩可有趣了。”
虎仔瞪眼气懵了,等两人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追出去大骂,“过分了!你们玩我给钱了吗!白嫖还欺辱人!”
章峥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尾音很是潇洒的扬着,“记周老板账上。”
小两口欺负完人,抱着蜂蜜先放回去,再欢欢喜喜走下一家。
到石墩家时,石墩不在家,找赵天天玩去了,院子里赵兰鸣在拿竹条串萝卜片,挂屋檐下风干做萝卜干。程武正抱着褥子晒晒。
冬天太阳不大,但也聊胜于无。主要是石墩回家发现褥子都是霉味儿,抱怨程武不知道给他晒,程武这才趁天气好,亡羊补牢试试。
章小水给了四个柚子后,还告状石墩骗他家单纯又犯蠢的哥哥。
“章峥刚成亲,脑子高兴坏了,竟然真的信了石墩的话,花了三两买了这话本,什么话本值三两啊,地摊上……”
章峥幽幽补充道,“神功修炼秘笈也只要三百文。”
两三年前干的蠢事被提起,章小水没脸踢章峥的小腿,“闭嘴,一家之主说话的时候,没你这个家奴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