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幸亲自见证了王二郎的变化,甚至感同身受。
自小被打骂苛责长大的人只会逆来顺受,对未来充满惶恐绝望。
未来是摸不到是不安的,只有当下被虐待是真实的,真实的有些踏实安心了。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中,只要挨一顿打就能解决了,忍一忍爹娘骂一骂就过了,所以压根就没想反抗。
只有王二郎对未来充满足够大的希冀时,他才可能反抗。
田幸在王二郎身上看到了这种可能。
而王二郎的变化,最重要的还是章小水拉了他一把,帮助他自己自立自强,帮他自己立了起来。
田幸心里想着分析着,隐约摸到了解开心里疙瘩的关窍。
但总还觉得差了临门一脚的粉碎,这之后,他知道他心底会敞亮会坚定起来。
是什么呢?
田幸想着,忍不住就想到了章小水,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有喜恶随心的胆魄,要是他的话,肯定不会担心自己两个弟弟们今后抢家产,因为他自己就能挣。
田幸一下子就想通了,然后给周青山说了,与其寄托家产,还不如好好教孩子谋一份本事。
说着说着,又叹气了,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想不明白。还怕自己教不了丸哥儿,养不出章小水一样的孩子。
周青山就说,因为你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你是一直这样做的,所以短暂的迷茫了下很快就能想通。
还说丸哥儿不用像小水,像田幸就很好。
老实人说诚实话,田幸好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的情话。
哥嫂说知心话,周小溪完全不知道。
他早早起来要去章家帮忙,柳桑也在帮丸哥儿扎头发,这父子也聚少离多。柳桑少话,对自己疼爱的哥儿也很难直抒胸臆,能直说的,只有和周圆。
主要是周圆总能三言两语把话头挑开,又或是周圆是丈夫,自己受婆母所托,要两人遇事有商有量。
但三月份的时候,周小溪就要成亲了。
有些事不说怕成了疙瘩。
话到嘴里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小溪自小也争强好胜,小时候宠的有些娇纵,和章小水玩后又跟着李瑜学手艺,性子软和很多,心软又善良,但总有些攀比心的。
章小水和他有些双生似的,会被村里人比较,没比赢,哄两句就好了,下次又屁颠颠的找章小水玩。
那些都是小事,可这成亲的大事是一辈子的。
是永远会拿出被别人比的。
但是他们家给不了周小溪这样风光体面的席面和彩礼。
章家昨天其他几个村子来四十多户,每户都拖家带口的起码三四人,大米饭蒸了三个甑子,去了三百斤大米。
寻常人家哪舍得这样吃,混着杂粮看怎么吃,紧吧的吃四口之家撑半年都没问题。
临时来客,换做他家谷子都来不及舂米,苞谷面也来不及碾,但是章家平时就吃白米,所以囤了三百多斤白米。
米饭就去了二两多,荤菜吃了半扇猪,鸡鸭鱼肉兔子等加起来也二两多,素菜不值钱,但是调料贵,加上柴火,整个席面办下来得过五两了。
村里随礼有的是二十文空手,有的是十文加一块腊肉,还是猪颈肉没油水,短的,提这个走亲戚去都会被数落吝啬,但来章家是刚好的。
章家还回礼两个鸡蛋就是三文了,散喜钱两百文,粗粗估计,总开支七两,礼金不算他们几家的,估计折合下来顶多八百文。
这席面亏得大,没看其他村人回去都吃得一嘴油,各个都眉开眼笑揉着肚皮回去,兜里还揣满了花生瓜子。
单单席面就亏了六两多,豆腐磨坊一月能赚三两银子都是生意不错的。
生意没以前好了,会做豆腐的有几家,豆腐三文一块了,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做六模豆腐,抛出成本,一月能赚个三两银子。
但是现在豆腐会做的多了,一个月基本都是二两不到。其他腐竹,十五文一斤和香干巴掌大五文一块,客源稳定,和水豆腐加起来能纯赚三两。
一年能有三十几两的营生,在村子里算富户了。买粮花钱,穿的布料和吃的荤腥,家里没少孩子的,一年能攒十二三两都不错了。
所以哪舍不得这么办席面。
就吃的,得消耗两三个月的辛苦钱。
其他大头的彩礼家具等等夸张的惊人。
地主家婚嫁不外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