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风雪卷着嘈杂热闹的笑声在屋顶、窗边、门缝里钻,可挤不进屋里的安静。
两人一高一低地望着,中间隔着手肘的距离,交缠的视线凝固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密不透风,粘稠又带着情怯。
大半年不见,彼此好像都有些局促羞涩,没了以前肆无忌惮的亲昵嬉闹,话在唇间开不了口似的,无言的对视了片刻。
章峥眼神很深,眼底浸染的霜雪随着沉甸甸的呼吸化开,像是跨越白雪皑皑的千山万水,日夜兼程,目光终于落在了梦中人脸上。
他垂着眼睑,睫毛抿着暗光,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章小水。
“我好想你。”
章小水委屈巴巴的。
那点暗光遮不住情绪了,章峥眼皮有些失控的细颤着,是那么克制那么悸动,是温柔眷念的,好像含在心尖似的深情。
章小水撇过头,耳尖有些烫。
他小手指被小心翼翼地勾住了。
章峥说过,他们不方便亲的时候,就勾勾小手指。
他的指尖被慢慢摩挲了下。
一下下的,章小水感觉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开始不安分了,一寸寸描摹,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他指尖被不轻不重的捏着。
章小水吞了下口水,好像自己又被吻了,被吞没了沸腾了窒息了,脸都开始烧了。
“你可以呼吸的。宝宝。”低哑的缱绻附耳。
章小水羞恼炸毛,呼你个头,宝你个腿,给章峥胸口狠狠一拳。
一拳炸开少年胸口沉闷淤堵的相思情怯,章峥仰头靠着墙黑眼凝着亮光望着人,拳声带出闷闷又欢快满足的笑声。
章小水被瞧得发恼。
水宝都很少喊,怎么就琢磨出个宝宝。
肯定故意羞辱戏弄他的。
说他长不大,像个孩子似的。
“你才是宝宝!”
章峥憋笑。
章小水凶人,但又忍不住细细瞧着章峥,嘴巴被风沙冷冻摧残得皲裂,手也是,淤泥砂砾裹着看不出漂亮修长的骨节了,胡子拉碴的,潦草到有些野兽的危险。
章小水有些心疼,但又有些得意。
在巷子口匆匆一瞥,章峥灰扑扑的满是奔波疲倦和焦躁迫切,但是骑着骡子看到他那瞬间,好像春雨清洗了灰尘,亮的惊人,甚至有些容光焕发,天地都逊色了,只他一人眼底再无他物。
不过章小水是不会给章峥说的。
尤其是章峥现在很是懊恼。
章峥扯着身上的脏破棉袄,“怎么办,你不准嫌弃我。”
“傻子。”
章峥道,“我傻?是个正常人都会难受的好吗,谁成亲不会先保养涂涂抹抹一番,就我这么粗糙。我怕你……”
“怕什么。”
“洞房的时候把你刮得疼。”
蚊子哼似的强撑着少年颜面。
章峥血红的耳朵果然被揪住了。
“实话实说而已。”
章小水敌不过章峥在外混得越来越厚的脸皮,逃避似的抛出一串话,“今年家里发生好多事情,春天的桃子夏天的李子秋天的梨子你都吃了吗?姜卖了好多钱,两百多两,盖了粮仓囤了几千斤谷子,天天吃的大米饭。家里生了狗崽,团团和冬麦都能喊人了。食肆生意一直不错,爹很有名气的。”
章峥一直看着他,歪着头凑近道,“你长高了,又长漂亮了。”
然后又顿了顿,低声吐出两个发烫有隐的叠字,“宝宝。”
……
章小水一把推开章峥,揉了揉酥麻的耳朵。
“油嘴滑舌。”
章峥耳尖血晕似的烧红,但很理直气壮,“这是明媒正娶的底气。”
“我要洗漱,难受死了。”尤其是还不能抱不能亲,就像是饿惨了的乞丐对面日思夜想的珍馐,想吃又怕脏了珍贵的宝贝。
“你要等着我。”章峥拉着章小水的小拇指勾了勾。
章小水可耻的有些甜蜜,控制不住翘尾巴。
撒娇的章峥可真可爱。
“嗯,你去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