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峥这小子还真是诡计多端。
就说交代他的事情,完全不用操心的。
过了三天,城里做吃食的商户都收到了一个消息。
章家要卖卤煮秘方了。
只是条件有限定,买到秘方的人不准在本县做卤煮生意,要通过衙门户部签署契约,一旦违约罚金二百两。
陈家也听到了风声,父子三人商量了起来。
陈大郎二十出头,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定了一人回原籍卖卤煮,其余两人还留在华水县经营食肆。
做了十几年了,怎么甘心就关门一走了之,即使现在每月商税都要五两,食肆基本是亏空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座食肆承载了陈家的兴盛,让他们一家衣食无忧,吹了大半辈子牛,哪能灰溜溜的就跑回去。
他爹年纪大了,嗅觉和味觉没以前灵敏,只能凭年轻时的手感来炒菜。年纪大不像年轻人总能推出新鲜花样。
当初从他们老家带来的招牌菜,如今华水县其他食肆酒楼都能做。且味道还超过他们,没人知道华水县酒楼里受欢迎的菜式,其实最早是他们做出来的。
年轻人最难接受英雄迟暮,总想接过上辈的担子重振雄风,延续荣光。
陈二郎手艺如大哥,没了执念加持脑子更加清醒,就凭他们的手艺再这么耗下去,迟早亏得卖了铺子。
两兄弟意见出现了分歧,陈老师傅闭了闭眼,最后叹气道,“关门。”
陈大郎咬牙不甘心,但是不敢反驳,可能是心底也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这铺子就放着?是卖还是租?”
陈父道,“卖,我们都回原籍了,租不方便。”
好像他们已经买到了卤煮秘方似的,陈二郎不确定道,“章家会卖给我们吗?我们家还跟风了卷饼。从章家分了一部分食客。”
他们家的生意价格和章家一样的,也是五文起步,多是附近的老百姓买。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每天量在七八十个,倒是能把商税赚出来。
陈大郎也道,“没想到这点,那章家会不会膈应咱家?不卖或者故意高价。他们家这卤煮方子应该很抢手。”
陈父琢磨道,“应该不会。”
半年来,章家做生意的风格还是看得出来人品。其他几家低价挤兑他家卷饼,章家男人高壮,小子又在镖局,呼朋引伴去砸摊子很容易。
这种事不少见。
他做生意久,什么没遇见过,丢苍蝇丢头发说不干净是常事。
甚至有极端的例子,还有人投毒,前几年很火的一家烧饼就是这样被害死了主人,毒死了很多食客。
砸摊子比起这些防不胜防的阴招,只能说是幸运的了。
但是章家没有这样做,也没管,只埋头做自家的生意,推出了卤煮猪蹄,还把百年老卤张家的价格打下来了。
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赚钱。
陈父之前就想拜访章家的,但是跟风学了人家手艺,总是心虚不好意思。虽然在吃食生意上,跟风是常态,但更因为是常态,他作为以前的当事人,心里知道那份憋屈。
一种独门手艺被旁人学去,又没办法顺气咽下的难受。
晚上,陈父拎着些糕点,和陈二郎就去章家了。
陈家父子摸到这巷子来时,两眼一黑,好简陋,大杂院里打孩子哭闹声,妇人撒泼骂街声,此起彼伏,听了一耳朵,又是两个孩子拌嘴闹到院子里的住户大人吵架。隔壁茅草屋里,案板叮叮当当声都听着舒服仙乐了,早春月色不错,茅草屋顶上新发出的绿蒿草都看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听刀工是老手,陈家父子都怀疑自己找错了位置。
章家一个月三样吃食生意,成本又不高,每月摊位费才三百文,吃食生意量越大成本越低,不得赚三十两了。
竟然住这里。
果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陈二郎可不这么想的,他道,“爹,章家手里肯定有钱的,生意做大谁家不想开铺子,咱们铺子刚好可以转手给他家。”
铺子租卖都讲究机缘,小县城里更是难流通,有时候一年半载都不能碰到问价的人。他们家这食肆盘下来之前,原屋主空置了两年才等到他家。
陈父想这个主意不错。
陈二郎得到夸奖,拍拍胸脯道,“等会儿就看我怎么把咱家屋子卖出去。”
章家父子三人正在准备明早的菜,听见门口敲门询问声,章小水眼睛冒泡泡似的,章峥笑着虚虚给他抹了下,章小水立马换了一张平常的脸去门口迎去。
倒了茶水,陈家父子说明来意,又表达了感谢。陈二郎话说的乖巧,说章家的卷饼做的好,给城里百姓谋了条生路,也让他家跟着赚了些温饱钱。
章有银耐着性子和父子俩拉扯,章小水二人一边切菜一边听谈话。
听半天就听陈二郎弯弯曲曲绕圈子,一点都不直爽。
一直打听有几个人来问价了,又问他家生意情况,反正变着花样把他家生意夸了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