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溪道,“他钱攒多少了?要是明年不够,我给他借。”
章小水道,“估计两百多文有吧。”
周小溪叹气,春妮儿都靠手艺赚了快两百多文了。她手巧又耐心,编绦子打络子和刺绣都在学,还见缝插针的干家务活,周小溪都服气的没话说。王二郎手笨,也不是学不会,就是做出来的达不到精细想买的程度。只能进山寻摸了。
周小溪想着又夹了一筷子白萝卜炒肉丝,香的像是吃席面似的,他道,“章叔不是之前夏天说,打算冬天进城摆摊吗?”
这事儿倒是问到章家的矛盾点上了。
如今地里的小麦和油菜都种下地了,地里活不多,即使有也请小工做,不是那种挖土秋收这种力气活,其他活也开不到三十文一天。就像是种油菜这种手边活,小锄头刨个窝子,用手扶着苗,一手赶些细土把苗捂紧,要不了力气,十五文一天就可以。
所以地里活请人看管,每七天左右施肥除草,一次请两个人,一天六十文,一个月两百多文工钱开支。这成本章家能承受。
章有银就是看着李瑜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他人不在眼前他不放心。
以前怀水宝的时候没条件,他傻傻的也没心肺,全让李瑜一个人日夜忧思担着了。后面月子没做好,好落下了病根。
所以这次又怀了,章有银很小心的伺候,拿着吴婶子给的药膳方子来调理,见李瑜脸颊还生了点肉,红润气色好,他瞧着就安心踏实。
他想守着李瑜,但是李瑜就很烦。
过于的小心翼翼让他烦。
因为他而耽误家里赚钱让他烦。
因为苦过,所以现在这条件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孕夫打乱家里赚钱的计划。
再说家里又不是没人,有三个孩子,村里又还有人,怎么会出事。
大人争执谁都不让谁的,一向好说话的章有银很坚决。
章小水就提出来带他阿爹也进城,这样他爹能前院出摊,他阿爹还能在后面编织刺绣养胎什么的。
但是这法子被章有银否决了,因为这里风俗问题,屋子不租给有孕的。说是在他们家生孩子了,会占用他们家的子嗣名额,导致自家子嗣不丰。还有的说生孩子流血不吉利,会给屋子主人带来血光之灾。
李瑜手里还有二十两,远远不够在城里买屋子。以前觉得二十两多,但是孩子大了,打家具刷油漆,这工钱加油漆贵,这就得五两银子了。还有其他成亲要置办的行头,可不得便宜。
李瑜仔仔细细盘算了一番,要办他老家那样的亲事,十五两往上走。都是自家两个孩子省了聘礼,但是要给到孩子们手里成立小家的家底不能少。
李瑜自己刺绣有些小钱,家用都捏他手里,他就嫌弃章有银没钱,要章有银自己去赚给孩子们成亲的小金库。
所以,家里其实是需要尽快赚钱的。在李瑜看来。
章有银也想赚钱,也想给孩子一个风光漂亮的亲事,但事情有轻重缓急,赚钱什么时候不能赚?当下照顾李瑜才是重中之重。
好说歹说章有银不听,李瑜脾气挺大的,火气蹭蹭的上来,“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章有银忙放下碗筷,“别气别气,我听话,但是……”
“你还但是。”
“没有但是,你看村里哪户人家的媳妇儿不是挺着大肚子干农活,而且,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花销更多,小孩子三岁前都爱生病,住在村子里不方便,你早早去城里赚钱,先租一个小屋子落脚,等我出月子后,带着孩子去城里找你,你要给我们换个大的屋子住。”
李瑜凶完,又放缓语气道,“我知道你担心愧疚想弥补怀水宝那会儿,但是我那会儿也没觉得委屈辛苦。”
虽然傻,但是男人满心满眼都是你,那温热真挚的眼神可以融化一切的尖锐和不安。
李瑜握住章有银的手,“你以前就做的很棒,这次也会的。”
周小溪和章小水纷纷识趣的端碗出去了。
然后两个小脑袋躲在门缝里,猫着腰看里面动静。
章小水刨了口饭腮帮子鼓鼓的,低声道,“我爹要没出息的臣服了。”
周小溪原本还不好意思看,见章小水习以为常的样子,没忍住把眼睛对着门缝争大点,然后就看到他那硬汉不屈的章叔,被他师父摸摸脑袋,章叔就点头了。
周小溪惊的嘴角长大,眼珠子乱跳无声喊章小水快看,脸都激动红了。
章小水往里瞅了眼,又刨了口饭,摇摇头含糊,“刚吃饭就摸头,没洗手。”
周小溪白了他一眼,扫兴,不懂情趣。
不敢想章峥多可怜。
章小水没懂周小溪那同情的眼神是为什么,只埋头吃饭,吃完饭,他就要去小井村杀年猪去了。
往常过年前一个月时才是杀年猪的顶峰,今年年猪杀的早,因为家家户户都没粮食喂了。今年天干杂粮收成少,这会儿再喂猪草,那猪也不长肉反而会掉膘。
所以早早杀了才不亏。
等他们俩进屋的时候,大人已经换了个话头了。
说起章峥他们应该到府城了。
章有银之前给章峥一个地址,要是他到府城有时间的话,就去这个地址看望下故人。
那故人其实也就是之前,章有银和周青山田幸做工的豆腐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