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山狗村的人早早就来到章家,要帮忙拆除茅草屋。
村里人帮忙没开工钱,就是一日两餐,早晚饭带点荤菜,煮杂粮干饭就成了。免费干活,多少得补充点油水。关系不好的,还请不来人。
要是谁家有事儿饭菜做的抠门没荤菜,十几年过去了,只要遇到别人家有事开工做饭,那对方就会被拎出来溜一圈。
有的是家底确实薄弱没有,有的就是抠门吝啬了。
拆屋子的主人家不便做饭,这时候一般都是在兄弟家招待帮忙的村人,章家则是在虎仔家。
程武还有些嘀咕,觉得自己家位置不好,离章家太远了,不然怎么都会在他家做饭的。要是今后去城里了,他一定要抢占先机,租在一起。
早饭是杂粮馒头和烙饼,整整装了两大簸箕,配烙饼炒了两大盆油渣、豆渣、酸菜,开胃小菜自己随便夹着来。
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来人了,刘翠翠和田禾秀两家都来了两口子。拆屋这个活儿算不得辛苦,还能吃这么好,刘翠翠都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他们以前老家有人修屋子,只喊五个人狠狠干十个人的活,又只准备五个人的饭菜,那真是斤斤计较算的明明白白,抠门死了。村子里背地都在说人铁公鸡。
而章家这活少饭多,反倒把人搞的不好意思,吃饱了饭要更加卖力的干活了。
吃饭的时候,许桂香担忧道,“昨天咋回事,我瞧小水急急忙忙箭步冲你们棚子外,哐哐就是磕头。”
院子里人多,灶屋里许桂香偷偷问李瑜。
李瑜笑道,“好事将近。”
这含糊的话,许桂香一听就懂了,那两孩子之间的亲昵,过来人还看不明白啊。只是一开始觉得孩子脸皮薄,假装没看见。
许桂香道,“挺快啊,我还以为小水没成开窍。”
章有银也是这样以为的。
本以为还会来一场鸡飞狗跳的狗血。
比如峥宝满心思念水宝,在镖局苦苦赚钱,结果回到家就见水宝拉起别人的手给他介绍,这是他未婚夫。
或者水宝终于意识到他哥的心意,但是他只有亲情不能接受哥哥背德,在章峥伤透心了要远走高飞后,水宝在相看多次无果后,终于意识到他哥才是他的真爱,但为时已晚,只得到处追夫了。
虎平头听了忍不住笑,章有银那遗憾的语气怎么回事。
怎么听都有种孩子们幸福尘埃落定的炫耀,是看他们几家孩子还没着落吧。
章有银道,“嘘——水宝现在还只以为他要强行扭瓜,咱们就当其他事情都不知道,只要一声叹息一副不论你做什么,老爹都会支持你的态度。”
周圆今天叫周青山送豆腐,他也来帮工了,他道,“你是看孩子们太顺了,嫉妒还是怎的。”
章有银一本正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插一脚,那未来可能就变了。”
这倒是,周圆是领会到旁观看戏的乐子了。
想着那晚中秋节,章峥那小子羞臊通红的脸和小水义正言辞要保护他哥模样,一想就会发笑。
可不得一对活宝。
灶屋里他们几家乐呵,院子外也挺乐呵。张老木匠带了两个儿子来,这次是空着肚子来章家吃的,一边吃一边看村里人力道大小,饭一吃完,就把分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张老木匠没想到吴启河和他媳妇儿都来了。这章家面子是真的大。
老木匠仗着辈分大,还能调笑吴启河这次是为了章家穿了短打,哪次看他不都是长衫白底黑鞋面。
吴启河也笑,说章家修屋子是一定要来帮忙的。
恰好最近县令在忙京城的事情,翻阅了历年里正报给衙门的人口变动数,要统计哥儿、妇人什么岁数生的孩子,夭折概率等等,反正都是忙纸上的东西,不需要下乡走动。
吃过早饭,一村人干劲儿满满的去拆屋子了。
拆屋子要先选几个身手灵活轻便的男人搭着木梯上屋顶,用镰刀把茅草一捆捆的割下。这茅草下面都糊了层掺和麦秸的黄黏土,里面翻的时候还翻出了一窝老鼠。
李三笑道,这老鼠今后可不能在屋顶安家了,因为章家买了瓦片,一片瓦两文钱,听说光瓦片钱就快十两了。
众人都说那可不是,这新屋子指定修的光溜溜的,老鼠没地方打窝了。虽然是夸张好听的话,但是气氛在那儿,说说笑笑的一片喜气热闹。
男人在屋顶上拆茅草,女人就在下面接茅草或者扶着木梯,不一会儿茅草屋顶就掀完了。
这掀开屋顶的屋子看着好陌生,章小水从这里出生到长大,这会儿见屋子被掀开“头盖骨”心里还是不舍,但更多的是高兴和对新屋子的期盼。
到下午的时候,黄土墙壁彻底被镐子、大锤一锤捶推倒,这些老旧的黄土堆成堆,到时候会铺在新屋地面上,反复夯实平整。
原本觉得挺小的屋子,一下子变成光秃秃的地面了,显得格外大。生活过的痕迹逐渐被灰尘淹没,曾经墙壁上他和章峥拿刀划出的印记都成了粉末。
章小水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也忍不住想章峥要是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