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春妮儿早早就来章家了。
她很勤快,每天来的时候都背了个背篓,来章家的时候,背篓里必定装满了猪草或者牛草。
入秋早上露水重,小阳春里赛春花,地里的草和山野的花被这短暂的秋高气爽和充足水汽骗了,以为是春天到了。野菜野草齐齐冒头的鲜嫩。
张春妮儿背篓里猪草很多马齿苋、荠菜、青蛙草、野芹菜、蒲公英等等。来的时候裤腿都湿润了,沾了好些泥,掸了掸裤腿,去水池边洗干净。她把背篓放灶屋里,恰好见章小水和章峥挨个从灶屋后的屋子里出来。
章小水扯了个哈欠说春妮儿妹妹早。
春妮儿说着话,扫过两人神情。
章峥面色有些奇怪,眼底黑眼圈重,但面色就红光满面眼珠子都很亮,以往章峥给她的感觉就怕怕的,但这会儿她胆子大了点。
“大师兄这是有喜事啊。”张春妮儿道。
章峥还没开口,章小水就抱怨似的嘟囔道,“我真是服了章峥,不就是今天要出门去镖局吗,翻来覆去在床上杀猪啊。”
年久失修的木板床就像老年水车嘎吱嘎吱的响一夜,章小水一向好眠,这回给干起了起床气。
章峥听这话就不高兴,他睡不着是因为这个吗!
不过心里蜜意先压了火气,细细一想,显然章小水是知道实情的。
他瞧了章小水一眼,他眼底也有淡淡的青色,很明显——他们昨晚都失眠了。
这会儿章小水故意朝他发火,应该是不想旁人看出他们关系已经偷偷变化了。
所以章小水的意思是他们明面上要先保持距离吧。
也是,还没想好怎么给舅舅舅父说。
他又要出门了,不是很好坦白的时机,不能让章小水一个人面对双亲的惊愕和阻拦。
这些不用摊开说,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默契十足,自然对方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
章峥不冷不热道,“你自己睡不着还怪我翻身,你倒是管的宽。”
说完给章小水一个白眼。
章小水:……
抓着脑袋,火气蹭蹭就上来了。
算了,他今天都要出门了,让他。
章峥瞧章小水那反应,还很真实,再看张春妮儿那一脸怕殃及池鱼立马躲远的架势,他就知道效果不错。
他们默契十足。
偷偷的掩护独属于彼此的秘密。
嘴角弯弯。
早上是章有银做的饭。
给章峥下了饺子,张春妮儿摘的荠菜很鲜嫩肥美,拿手里洗的时候都叶片碰折了,焯水去苦味儿,放点油盐叶子还是翠绿不变色。
和家里最后一点腊肉炒,肉片切的薄薄泛粉,油脂浸润的肉质纹理很漂亮,粉红的腊肉点着翠绿的荠菜,瞧着就馋人。一出锅,章小水就拿手掐了一块腊肉仰头入嘴。
香的章小水囫囵吞咽连连点头,但是指尖烫的不行,热气腾腾的香气在嘴里乱蹿,舌尖烫麻了。
他哈斯哈斯几声,细白的牙齿间隐约吐出点粉红的舌尖。
章峥眉头一跳反应过来时,一巴掌拍在章小水肩膀上。
“成什么样子。”
章小水道,“你管我。”
章峥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块四四方方的腊肉裹着一根荠菜,筷子举在空中慢慢晃悠。
果然钓来一个不争气的脑袋。
章峥道,“那你有本事别吃。”
章小水哼,“你有本事别喂。”
章峥在夹一筷子菜送去,“我就喂怎么了。”
“那我就吃怎么了!”
语调逐渐拔高,两人真较起来了。
章小水把筷子头咬的清脆发响,听起来像是筷子在敲他牙齿。
章有银偷偷回头,就见章峥那贱搜搜的样子又在逗章小水,章小水就像是被逗的气急败坏的小狗,龇牙咬人却一直咬空,把自己牙齿咬的邦邦响。
等会儿有的吵。
果真就听章峥嘶气声,甩着胳膊上深深的一排牙齿印,“你属狗的啊!”
章小水凶凶道,“告诉你,我很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