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世人皆唾我成魔,我无人道,不是情理之中?”
“况且,师兄,这不正如你所愿吗?又何故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惺惺作态!”
她知书祈珒虚伪,扯唇相讥,也薄情冷意。
书祈珒沉着不复,琉璃眸间,是无处可蔽的怨恨:“为了无足轻重的草木,居然草菅人命。”
宋弋清低嗤:“无足轻重?书析伝的花无关紧要,那他的尸骨呢?”
书祈珒:“他早已经杳然魂灭,又何来的尸骨?”
宋弋清又笑,藐视书祈珒的可笑,沙哑的低吼伴着愤懑:“也是,何来的尸骨?那你可还记得,他是因何魂灭的?”
“他为苍天、为正道、为黎民,也为我,全天下没人有资格折辱他,戚沢也是,你也不该!”
“否则,我要他死!”
指点一二(小修926)
她能看清书祈珒对她的滔天恨意,以及鄙夷,她也不甘示弱。
“师兄,我该庆贺你新婚之喜,想不到你竟然是我们中最先成亲的。”
宋弋清每说一句,怫怒就愈化作血仇,胸腔震荡,喘息急促,血丝缠绕上杏眸,而后,嘱托轻尘:“他的手脚,我一并要了。”
轻尘闻声而动,几乎是奉宋弋清的话为神旨。
几招过后,一记软鞭疾风残影,朝宋弋清攻来。
“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师嫂,但我怕你担不起。”
混乱场面充斥着凶戾,你死我活得争斗不休。
没过几招后,书祈珒落败之际恰好落地,柳青芜也在须臾间抽身,不再与宋弋清纠缠。
为首那人以迅雷不及之势施展法术:“诀,念,起。”
束束金光冲破盘踞在头顶的魔气,天光乍破,金光斜散,飞舞的符篆将宋弋清和轻尘禁锢。
陡然,无形的千钧磐石自上而下,压制得宋弋清难以为继羸弱身躯,轻尘欲抵挡,可那股力太过强悍,越是反抗,就越是适得其反。
哪怕是归尘剑,也因剑主太过虚弱,破不开阵。
“别白费力气了,当心死得更快。”为首的弟子抹了把溢出唇的斑驳血迹,很是小人得志,扬起恶劣咧嘴笑。
“倒是忘了,你是不死身,那我今日就要好好看看,你到底死不死。”
阵法之内,四面八方飞来的杀招让宋弋清和轻尘都应接不暇,顷刻间,两人胜雪的锦缎衣服绸就遍布梅红。
宋弋清不疾不徐,发丝纷飞,被截断了几绺,可也不见破败:“这是绝剎阵,魔性越强,镇压它的力量也会更凶猛。”
单手撑住地面,双膝竟没着地,反倒是一抻衣裙,飘逸如仙般席地而坐,犹如不再做抵抗,逆来顺受。
轻尘也学着宋弋清的模样,深邃如寒潭的瞳孔中没有丝缕忌惮,反倒是盯着一众人心底发憷。
宋弋清目视书祈珒,逐渐勾出潋滟妩媚的薄笑,音色更是婉转娓娓:“看来师兄这么多年除了研究复活术,连绝剎阵这种精妙的禁术都学会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告诉他们后果。”
“我等自然知晓!不就是死吗?!”那群人不屑暴呵。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为师父报仇,为天下身先士卒。”
宋弋清不觉失笑:“别说得这么正义,你们口中的师父,不过也是修炼魔功,残害少女的蟑头鼠辈,找我寻仇可以,把他同天下放在一起,怕是会贻笑大方。”
“巧言令色!好好受着吧,等会儿你怕是也没机会说话了。”
绝剎阵的威力,确实不是宋弋清一个寻常魔族能受得住的,不过她万事都存侥幸,能勉强安慰自己,总归不会死。
一行人,除了书祈珒和柳青芜,都是止不住的吐血,阵法反噬的滋味也不好受,疼得好几人面目青筋暴起,大汗淋漓。
渗出的细汗濡湿了宋弋清额法,不过她尚且还能漫不经心的掀眉弯睫:“我要是你们,就不会在这儿等死,而是先去给自己挑口合适的棺材。”
一人脾性暴躁,怒骂道:“你说什么!”
宋弋清恣意挑衅:“死不了就是死不了,即便是穷尽天地之力设下这绝剎阵,也绝不会让我身亡,当然,他也不会。”
“不过你们就不一定了。”
她朝温恪瑜打探过,温恪瑜说,哪怕所有道系禁术加起来,也不足以诛灭魔种,又或者封印,终有一日,天地间的灵气会消贻殆尽,届时,魔种也会破阵而出。
“你们如今做的这一切,除了能让我们受点毫厘微末的伤,不外乎自寻死路。”
“我们只需等,等到你们暴毙,又或是十年,二十年,毕竟我也活了三百年,耗得起。”
“这么多人,虽然能分担阵法所带来的反噬,可但凡他们其中一人身死,这阵法就破了。”
话毕,还真有人受了恐吓,心神不定。
柳青芜疾言呵止:“别听她胡说!她大势已去,鬼话连篇而已,灭了魔种,诸位都是仙道圭臬,千古流芳。”
见宋弋清困囿于此,血染面颊,书祈珒心底只觉得报应不爽,他走近,站定于宋弋清身前,居高俯视,自带倨傲与疏离:“宋弋清,从今以后,你所求所念,我都会让你求而不得。”
他要让宋弋清也尝尝,毕生所求都尽数化作泡影的滋味。
宋弋清一笑置之后也不落下风:“师兄,你如今,真丑,心也脏,身更是不正。”
要论口舌之快,书祈珒这向来沉默寡言的人,又岂会是宋弋清的对手,但偏偏他最懂宋弋清,也最懂得怎样做,才会让宋弋清悲痛欲绝。
“那你该怪师父,是他教诲不严,才有了你我如今不死不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