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黛玉与贾宝玉,自缔结连理之后,伉俪之情笃厚非常,恰似并蒂之芙蓉于清池中交相辉映,双栖之鸳鸯在翠柳间缱绻相依,真真个情投意合,令周遭众人无不心生艳羡。
宝玉待黛玉,呵护备至,直如珍视稀世之珠玉,唯恐稍有疏虞;黛玉对宝玉,亦是一往情深,眉眼盈盈处,尽是缱绻之意。二人于那大观园中,或吟诗作画,以遣心中逸兴;或携手徐行,共赏园内四时之景。其情其景,仿若人间仙境,旁人见之,皆道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佳偶。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黛玉自嫁入贾府,生活和美,然其素体娇弱,恰似弱柳扶风,娇花照水。幸得贾府上下延请杏林高手,悉心调治,婚后次年,竟传出有孕之喜。此讯一出,恰似春雷乍响,瞬间打破贾府往日之宁静,阖府上下顿时一片欢腾。
贾母听闻此讯,喜得那布满岁月沧桑的面庞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快,多备些滋补之物,可万不能慢待了我那宝贝孙媳和未出世的重孙。一应物件,皆要选那顶好的,切莫轻忽了。”王夫人亦是满脸笑意,亲自过问黛玉饮食起居的一应细节,从每日的膳食搭配到屋内的熏香种类,事无巨细,生怕有一丝一毫照顾不周。
且说黛玉孕期,宝玉更是寸步不离左右。特地向朝廷告假,亲自陪伴林妹妹,每日清晨,他便亲自伺候黛玉洗漱。只见他轻轻执起那温润莹白的象牙梳子,缓缓梳理着黛玉如墨般的青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生怕稍一用力便会惊扰了眼前人。
黛玉则慵懒地倚在榻上,眉眼含情,偶尔抬眸看向宝玉,那目光中满是爱意与依赖,恰似春日暖阳,暖人心扉。她轻声说道:“宝玉,有你在旁,我便觉着安心。”宝玉微笑着回应:“林妹妹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只管安心养胎,莫要劳心。”
饮食之上,宝玉更是费尽心思。他深知黛玉喜食酸甜之物,便命厨房变着花样儿做来。什么红梅精心酿就的甜羹,羹汤色泽红润,香气馥郁,仿若将春日的烂漫都融入其中;青梅细细渍成的小菜,那青梅经了精细的炮制,酸中带甜,甜里藏鲜,皆一一摆放在黛玉面前。黛玉每尝一口,宝玉便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见黛玉微微颔,露出些许笑意,才如释重负般地跟着笑起来,仿佛黛玉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生活的全部。
话说那日,王夫人于房中闲坐,正手持茶盏,心思悠悠。身旁丫鬟垂手侍立,屋内一片静谧。忽闻丫鬟通传,言有一道姑求见。王夫人微微蹙眉,心中暗自思忖:“这道姑所为何事?”遂允其入内。
但见那道姑形容诡谲,身着素色道袍,质地虽简却一尘不染,衣角处绣着几缕淡色云纹,似有若隐若现之态。面上覆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之气,双眸幽深,仿若藏着无尽隐秘。入得房来,道姑先是款款稽行礼,姿态优雅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而后轻移莲步,凑近王夫人,压低声音,言辞间满是蛊惑之意:“夫人,贫道观贾府气运,近日恐有不祥之兆萦绕。听闻二奶奶身怀六甲,此子命格奇异非常,若然诞下,恐会牵动贾府气数,为阖府招来祸端。唯有早早打掉这胎儿,方可保贾府平安无虞,昌盛绵延。”
王夫人本就因黛玉素体柔弱,对其能否顺利诞下康健子嗣,心存隐忧。今番听了这道姑一番似是而非、玄之又玄的言语,恰似心中本就存着的疑虑被猛然拨动,顿时乱了分寸。
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犹豫,手中茶盏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心中暗自想道:“莫不是真有此等隐情?贾府上下,兴衰荣辱,皆系于此。若真因这胎儿惹出祸端,如何是好?”竟鬼迷心窍般地信了这荒诞邪说。
自此后,王夫人便暗中指使心腹丫鬟,趁厨房众人忙碌无暇之际,偷偷往黛玉日常饮食之中,掺入寒凉之药。那丫鬟身着青布小袄,系着月白围裙,行事极为隐秘。每次添药,皆如做贼一般,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左右顾盼,唯恐被人察觉。
王夫人虽偶有片刻迟疑,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看着那丫鬟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思忖:“如此做法,是否太过狠辣?可若不如此,贾府若真遭了祸事,又当如何?”但那道姑所言,如魔音般在耳畔回荡,终是狠下心肠,一心只想尽快除去这所谓的“隐患”,保贾府安稳。
然而,世间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日,宝玉如往常般满心欢喜地前往黛玉住处,关怀其饮食起居。他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绛紫色丝绦,上系着一枚温润玉佩,步履轻快。方踏入房中,便见桌上摆着一碗羹汤,尚未动筷。宝玉素来对黛玉饮食极为上心,下意识地凑近查看。这一瞧,顿觉那羹汤透着一股异样的寒凉之气,与往日大不相同。再联想到近日黛玉时常面露疲惫,娇躯不适,不时轻咳,心中顿生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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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遂唤来厨房小厮,那小厮见宝玉面色凝重,心中已然惧怕,低着头,支支吾吾不肯吐露实情。宝玉见状,双眼圆睁,满脸怒容,平日里温润的面容此刻仿若罩上一层寒霜,厉声道:“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仔细你的皮!”小厮见宝玉动了真怒,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如筛糠般颤抖,脸色煞白如纸,终是将王夫人暗中指使添加寒凉药物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宝玉听闻,恰似五雷轰顶,顿时怒冲冠。只见他双眼瞪得滚圆,满脸涨得通红如血,气得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牙关紧咬,从齿缝间挤出话来:“母亲何能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言罢,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便如疾风般冲向贾母住处。
到了贾母房中,宝玉不及多想,“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祖母,大事不好了!母亲她竟听信道姑一派胡言,往林妹妹饮食里暗加寒凉药物,妄图打掉腹中胎儿啊!”此时贾母正斜倚在榻上,手持佛珠,闭目养神。听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她双目圆睁,眼中满是骇意,手中佛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她“嗖”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愈深刻,犹如刀刻一般。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盏都跟着震颤,大声怒喝道:“这还了得!”
不多时,王夫人便被丫鬟匆匆唤至贾母房中。她身着深紫色绫罗长衫,外罩一件墨色披风,神色慌张。一进门,便觉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抬眼望去,只见贾母满脸怒容,宝玉则满脸悲愤,跪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对她的怨怼。王夫人心中暗叫不好,双腿一软,赶忙“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懊悔不迭:“此番闯下大祸,母亲定不会轻饶。”
贾母气得浑身剧烈颤抖,伸出手指,直指王夫人,声色俱厉地斥责道:“你这糊涂透顶的孽障!黛玉腹中所怀,乃是你的亲孙子,是咱们贾府延续香火、光宗耀祖的希望所在啊!你怎就如此愚昧无知,轻信那邪魔歪道的鬼话,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要害我那尚未出世的重孙!你是不是瞧着老婆子我年迈体弱,不中用了,便敢如此胆大包天,瞒着我肆意妄为!若林丫头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老命也不活了”
王夫人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般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磕头哭着哀求道:“母亲息怒,儿媳一时猪油蒙了心,听信了那道姑的谗言,犯下这等弥天大错,实在罪该万死,求母亲饶恕儿媳这一回吧。”
贾母冷哼一声,声如寒霜,“好啦,你起来吧”,转头看向宝玉,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忧虑,急切地说道:“宝玉呀!事不宜迟!你即刻起身,进宫去找你元春姐姐,务必求她派太医院里最得力的太医,救救你林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子。若能保住他们母子平安,一切尚有转圜余地;倘若有个万一,我定不饶你母亲,贾府也从此别想安宁!”
宝玉赶忙应了一声“是”,匆忙起身,一刻也不敢停留,转身疾步离去。他心中只盼着能尽快求得元春相助,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局面,救黛玉与孩子于水火之中。
贾母又叫来王熙凤,怒容未消,大声唤道:“凤丫头,你给我过来!”王熙凤正在园子里料理事务,身着五彩锦缎制成的窄袖短袄,下着翠绿撒花洋绉裙,腰间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听闻贾母传唤,不敢耽搁,莲步匆匆赶来。一进屋子,见贾母满脸怒色,王夫人跪在地上,宝玉也是神色焦急,心中暗忖定是出了大事。赶忙上前,福身行礼道:“老祖宗,唤孙媳何事?”
贾母用手指着王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瞧瞧你这婶子,听信了个不知哪儿来的道姑胡言乱语,竟妄图害了黛玉腹中的胎儿,往她饮食里加寒凉药物。你即刻去查查,是哪个道观的道姑如此胆大妄为,敢在我贾府搅弄是非,害我重孙。仔细查访清楚,查出来后,即刻送官究办,绝不能轻饶了这等妖人!”
王熙凤一听,心中大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愤怒,忙应道:“老祖宗放心,孙媳这就去办。必定查他个水落石出,给老祖宗和林妹妹一个交代。”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贾母又叮嘱道:“凤丫头,此事要办得机密且迅,莫要走漏了风声,让那道姑得了消息跑了。”王熙凤赶忙点头称是,脚下生风般地出了房门,即刻着手安排人手四处查访那道姑的下落。心中暗自思忖,此事关乎重大,若办不好,老祖宗那儿可不好交代,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尽快将这道姑捉拿归案。
王熙凤领命而去,当即唤来旺儿家的等几个心腹仆人,神色严肃地吩咐道:“你们几个,立刻去打听一个道姑的下落。这道姑近日蛊惑了太太,说了些混账话,要害林姑娘腹中胎儿。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这城里城外的道观都细细查访一遍,务必尽快寻到她的踪迹,有了消息,即刻来报。”众人不敢懈怠,领命后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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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这边坐镇贾府,身着一袭金丝蹙边的烟霞色褙子,在厅中来回踱步,一边焦急地等待消息,一边思索着应对之策。她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好,不仅贾母那边无法交代,贾府内部恐怕也会因此事人心惶惶。正思忖间,平儿匆匆来报:“奶奶,有个婆子说在城西的清虚观附近,见过与您描述相似的道姑。”王熙凤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立刻说道:“快,叫那婆子进来。”
不多时,婆子被带了进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姑奶奶,奴……奴婢前几日去城西,瞧见清虚观那儿有个道姑,穿着打扮和您说的差不多。那道姑身着素色道袍,头上挽着道髻,插着一根玉簪,看着神神叨叨的,和旁人说话也遮遮掩掩的。”王熙凤赶忙问道:“那你可知道她往哪儿去了?”婆子摇头道:“姑奶奶,奴婢不知,当时也没太在意。”王熙凤皱眉思索片刻,说道:“平儿,你即刻带几个人去清虚观,找观主问个明白,若那道姑真是从那儿出来的,定要问出她的去向。”
平儿领命而去,王熙凤则继续留在府中,密切关注着各方动静。过了几个时辰,平儿终于回来了,面色凝重地说道:“奶奶,清虚观主说,那道姑确实是他们观里的,法号静尘。前些日子说是出门云游去了,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观主还说,这静尘平日里就不安分,喜欢说些耸人听闻的话。”
王熙凤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哼,这道姑定是心虚跑了。不过,她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她找出来。平儿,你再派些人,往周边城镇去打听,务必将她揪出来。”平儿应了一声,又忙着去安排人手。
这边宝玉心急如焚地进宫去求贾元春,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宫门外,递了牌子,焦急地等待通传。不多时,宫中太监出来宣他觐见。宝玉急忙随太监进入宫中,见到贾元春后,“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地将王夫人听信谗言,加害黛玉腹中胎儿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哀求道:“姐姐,林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子危在旦夕,求姐姐看在手足情深的份上,派太医去救救他们。”
贾元春听闻,亦是又惊又怒,原本温婉的面容此刻布满寒霜,说道:“母亲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宝玉,你且宽心,我这就差人去太医院,挑选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让他们即刻随你前往贾府。”说罢,立刻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传旨。
太医们接到旨意,不敢耽搁,收拾好医药箱,随宝玉匆匆赶往贾府。此时的贾府,气氛紧张压抑。贾母在房里来回踱步,身着一件深青色的锦缎长袍,外披一件玄色鹤氅,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王夫人则依旧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心中满是懊悔,暗自垂泪。
太医们一到,便立刻前往黛玉房中。经过一番仔细的诊断,为的太医面色凝重地出来回禀贾母:“老祖宗,二奶奶喝下了不少寒凉之药,对胎儿确有损伤,但所幸现得及时,若能悉心调养,或许还能保住胎儿。只是二奶奶本就身子虚弱,此番更是元气大伤,需长时间精心照料。”
贾母听了,心中稍安,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务必开最好的方子,全力救治。”太医们领命下去开方煎药。
这边王熙凤的人还在四处寻找道姑静尘的下落。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小厮匆匆来报:“姑奶奶,在城南的一座破庙里现了那道姑的踪迹,她似乎正准备离开。”王熙凤冷笑一声:“哼,她倒是狡猾,不过终究还是逃不掉。走,随我去会会她。”说罢,带着一干人等直奔城南破庙而去。
王熙凤带着一众家丁,气势汹汹地赶到城南那座破庙。破庙周围荒草丛生,庙门半掩着,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王熙凤撩起裙摆,身着一件石青色的刻丝披风,内衬月白绫子的袄儿,毫不犹豫地迈进庙门,身后家丁们手持棍棒,紧紧跟随。
进入庙中,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女子正慌张地收拾包裹,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静尘道姑。静尘道姑听到动静,抬头看到王熙凤等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犹如白纸一般,眼神中满是惊恐,慌乱之中,手中的包裹险些掉落。她下意识地将包裹往身后藏,嘴里却强装镇定地说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清修之地?”
王熙凤冷笑一声,走上前几步,逼视着静尘道姑,眼中满是鄙夷,厉声道:“你这妖道姑,还敢装蒜!你在贾府散布谣言,蛊惑太太,妄图加害二奶奶腹中胎儿,今日便是你的报应!”静尘道姑听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姑奶奶饶命啊,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听信了旁人的教唆,才做出这等错事。求姑奶奶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王熙凤眉头紧皱,怒喝道:“教唆?你休要狡辩!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从实招来,或许还能从轻落,不然,今日定将你送官,让你尝尝那牢狱之苦!”静尘道姑犹豫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咬牙说道:“姑奶奶,我说,我说。是……是薛姨妈家的婆子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去贾府散布那些谣言,说只要能让太太打掉二奶奶腹中胎儿,还会有重谢。我一时贪财,就……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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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听闻,心中又是一惊,暗自思忖:“这薛姨妈为何要插手此事,背后莫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她冷笑一声,对静尘道姑说道:“你这道姑,为了钱财,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今日饶你不得。来人呐,将她给我绑了,押回府中,听候老祖宗落。”家丁们一拥而上,将静尘道姑牢牢绑住。
王熙凤押着静尘道姑回到贾府,径直来到贾母房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回禀了贾母。贾母听闻,气得浑身抖,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抽搐,怒道:“这薛姨妈,真是越不像话了!竟做出这等阴损之事,妄图害我贾家子嗣。宝玉尚未出生时,她便心怀鬼胎,弄出什么金玉良缘之说,搅得府中不得安宁。如今又来这一出,真真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