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
壤驷胤像是被这一声嗔骂激发了某种劣根性,得寸进尺地凑近了钟离月华。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钟离月华的脸颊,手指沿着他的轮廓缓缓游走,掌心里似乎带着电流,直到手指缓缓滑到他的脖颈,在那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打转,五指时轻时重,再沿着他的肩膀慢慢下移,停留在他的手臂和柔韧的腕上。
慢慢往下滑。
“是我不对,好不好?”他的嘴唇几乎要贴上钟离月华的耳朵。
钟离月华微微侧过头,避开他那炽热的目光,一副全然不想跟他说话的态度。
钟离月华被他轻轻捏弄着,心中满是羞恼,蓦然抬眼,入目便是壤驷胤漆黑柔软的发顶,那两枚龙角宛如精心雕琢的黑玉,威严而神秘地挺立着,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壤驷胤情难自抑之下,龙角竟都不自觉地露了出来。
他的乌发如同黑色的绸缎,沿着颈侧顺滑地淌落,露出那坚实而富有力量感的颈线,透着一种阳刚之美。
钟离月华用力推了推他,脸颊微微泛红,嗔怒道:“你别耍无赖。”
然而,壤驷胤却不管不顾,一把将钟离月华抱了起来,伏在自己的膝上,眼神中闪烁着兴致勃勃的光芒,随后竟探出舌尖,在钟离月华的脸颊上轻轻一舔。钟离月华又惊又怒,拼命蹬脚想要挣脱,可他哪里敌得过壤驷胤的力气,最终还是被无力镇压。
钟离月华气喘吁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满是不甘:“……你是无赖吗?”
壤驷胤却厚着脸皮说不是,还舔了舔唇角,仿佛在回味着什么,接着故作无辜地说水把脸都打湿了。
钟离月华听了,气得一脚踢了过去,可脚踝瞬间就被壤驷胤有力的大手握住,还被重新搭在了他的肩头。
“你要是不介意这样的姿势说话的话,那我也不介意。”
壤驷胤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戏谑。
钟离月华看着壤驷胤,收回了脚:“我现在跟你说正事。”
“我听着呢。”
“现在看来,我在大荒,你在魔界才是对我们最好的。”
壤驷胤点头,而后缓缓说道:“那日血池之中出现了百里帝君的仙魂,他的仙身已经完全被血池炼化。”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问道:“当初你杀上天界究竟是因为什么?”
钟离月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你不会想知道过程的。”
壤驷胤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可看着钟离月华那凝重的神情,又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涉及到钟离月莹的死因。
当初那场葬礼,铅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片素白,棺椁静静地停放在中央,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钟离月莹生前的衣物。周围摆满了丰盛的祭品,狐族举族皆身着素服,面容悲戚。
有的低声啜泣,有的默默流泪,整个族群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钟离月华额前绑着一条两尺宽的白布,血迹洇染,两端没入他的鬓发间,衬得他下颌的线条愈发莹白而脆弱,他跪在灵前首位,仿佛是一尊破碎的美玉,好不可怜。
钟离族的长辈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写下哀悼之词。
月莹族长,才情出众,心善若莲,奈何天妒英才,飞升之途竟成绝路,香消玉殒,天人永隔。愿汝之灵,安息于九泉之下,魂归太虚,福泽后世。
在场之人闻之,无不潸然泪下。
那时,祸妖之乱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族都被搅得焦头烂额。
龙主病重,卧榻不起,而下面的龙子们却心思各异,蠢蠢欲动,各方势力都如履薄冰。
所有人都劝阻壤驷胤不能去参加这场葬礼。
可壤驷胤放不下,无论旁人如何劝阻,他都下定了决心,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自他们在华璧城那匆匆一面,已然流逝了数十年,离他们从百里地界返回,仅仅过了半月时光,本以为能有片刻的安宁,却不想钟离月莹的死讯如一道晴天霹雳般传来。
当这个消息传到壤驷时,龙主只是神色淡淡地道了一句可惜,那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可壤驷胤的心却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璃蝶一只只凋零飘落,壤驷胤想尽了无数种方法,试图留住它们,就如同他拼命想要抓住与钟离月华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他偷偷去了钟离族,只见钟离月华身形消瘦,身上的伤势都尚未痊愈,整个人毫无生气。
壤驷胤似乎看到他那薄红的眼眶,湿漉漉的,像是刚刚哭过。
那一刻,壤驷胤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痛,他只觉得眼前的钟离月华是如此脆弱,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他搂进怀里,带走,让他在自己的怀中大哭一场,把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都宣泄出来。
可壤驷胤不问,钟离月华又觉得心里颇不自在,他故意开口说:“你还记得我怀着小狐狸时,有一次失踪了几日。”
反正壤驷胤在鬼界发现了百里帝君的仙魂,应该也猜到了大部分真相。
壤驷胤当然记得,那个时候的混乱与崩溃至今仍刻骨铭心。当得知钟离月华失踪的消息,大发雷霆之下,他发落了许多在他看来办事不力的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怀着胎,就这么在他的地界中凭空消失,他满心焦急与担忧,四处寻觅却一无所获,那种无力感和失落几乎将他吞噬。
钟离月华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淡淡地说:“是星渊带我去了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