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便邀请她们三位也一起出去乐几日。
“殿下同我说,还想带谁都随我的意。”这份优待,她并不遮掩,笑着说,“可惜阿莹的妹妹这次不好去了。咱们若一起,人多些,也热闹。恰是二月天气,草长莺飞,在外面走走,不知多自在,泡温泉也不怕着凉。你们若想去,这几日告诉我,我请嬷嬷和长史安排。”
能出京踏春,还能游玩许多日再回,还能泡温泉、学骑马……当下就击中了三人的心。
“别说出京城的城门了,”乔娘子立刻就说,“就是咱们的府门,我都几年没踏出去过了!”
她们在外又没亲人,位分又低,还要顾着大郎,府里又什么都有,没有的说一声也很快就能送来,根本就没有一定要出府的理由。
她先兴奋接了话,张孺人和薛娘子也一言一语生出期待。
“可是,你出去了,二姐儿怎么办?”
行至花园,张孺人突然想到此事,便忙问:“她才两个月多几天,只怕不好带过去的。”
“就不带她了。”青雀便说,“这次请李嬷嬷留下守着她,下次请张公公守着,必是无虞的。”
她是舍不得女儿。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她想每日都见她,伴着她。
可她失而复得的母亲和妹妹,她也不是每日相见。
想通了这一节,她便更愿意专注在同样是失而复得的,自己的生活上。
楚王府是安全的。至少在新妃入府之前,还没有人能再抢走她的孩子。
云起堂就如铁桶,更不会有其他妃妾——譬如静雅堂——伸手进来害她。
所以,她可以暂时放下女儿,先考虑自己的快乐。
“妹妹……”不觉地,张孺人又唤出了从前的称呼。
她语气稍显复杂,片刻笑道:“你还真是放得下,也想得开。”
“姐姐也别舍不得大郎了。咱们就一起去吧。”听出她的心事,乔娘子连忙便说,“几年才出一次府门,更别说出京。大郎就让他上学,等咱们回来,再细看他的功课。”
“我也去,我也去!”被她们牵着的大郎不依了,求着说,“娘、二娘、三娘,我也去!”
犹豫着,张孺人望向青雀。
恰已行到邀月坐春堂。
青雀一笑,在桌边坐下,俯身对大郎说:“可惜你们父亲不在,李夫人也不能出府,没人带二郎去,我也不敢带着你去。”
自从楚王开始常让两个儿子一处玩耍、熟悉,张孺人领会了他想让一家兄弟姊妹亲近的深意,再来云起堂时,便会带着大郎一起来看二姐儿。罗清也会隔几日便领二郎来认妹妹。
大郎喜欢承光,也喜欢青雀,青雀也喜欢这个聪明懂事又活泼的孩子。
但喜欢归喜欢。也算作伴了一年,她可以邀请永春堂的人一起去京郊踏春,却决不敢带别人的孩子出门,即便他母亲跟着也不行。一但有事,说不清楚,她负不起这个责任。
她的话是说给孩子听的,也是说给大人听。
她说得简单又直白,张孺人当然听得明白。
“好了,别闹。”心里叹息着,她笑唤儿子,“别为难你江夫人了。她带你,带不带二郎?只你去了,二郎自己留在家里,岂不寂寞?方才还说上学要教二郎写字呢!倒要自己跑了。”
听出这事无可更改,大郎看看母亲的笑,又看看江夫人的笑,怏怏地点了点头,小声道:“知道了。”
张孺人忙把他领到座位旁,让他自己上椅子,教他说:“一会二郎来,你们一处吃饭,可不许多喂他东西。二郎身子比你弱,饭量也比你小,吃伤着才不好。嬷嬷公公们拦你,你也不许不高兴。”
有新的事在眼前,大郎又有了些精神,答应着:“我知道!阿娘在家里说过好几遍了,我记着的。”
青雀和柳莹相视笑了笑。
很快,罗清也带着二郎赶到。
这是二郎第一次参加家宴,李嬷嬷安排他和大郎单独坐一小桌,余下妃妾仍围大圆桌落座。
一夜彩灯盈眼,焰火绚烂。笑声不断,酒水便也似格外醇厚。
席散回房时,众人都有了几分醉。
就着醉意,青雀大胆在信中写下,“今生总有一个元夜,我能同殿下一起看灯。”
张孺人看大郎睡着,轻声对同伴们说:“可惜不是我有那样的恩宠,不能独自带大郎出京。”
这虽是醉话,也是她看到大郎怏怏不乐时,心里真实的想法。
但再多的思念、再多的遗憾,抑或是不甘、怨念,都不能直接传递到已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王心里。
一年中,他有三百日都不在京城,妃妾便是想争,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其实,也无处去争。
“人都不在,再争,能争出什么?昨儿可真是醉了。”第二天酒醒,张孺人又笑着对薛、乔二人说,“你们别管我,想去就快同她说。别为我这一点别扭,耽误
了你们也没得玩乐。”
青雀也将自己的信又看过几遍,红着脸塞到信封里,让张岫交给季长史,看何时方便送去给楚王。
她是想他了。在他走的第一天,就在想他。这次,每日相处了近两个月,他的离开竟让她有好几日都不适应,有时恍惚着,总以为下一刻,他就会回来,环住她的肩,同她一起看着女儿。
她喜欢他,他也知道她的喜欢,所以,她应该说出她的思念。
她是他的妃妾,关心他是分内之事,她又知道,他与她相处也是轻松的,所以,更该将这些甜蜜心事告诉他,希望他在外也能得到片许放松。
青雀的信很快送了出去。
宫里给几个孩子上了玉碟的旨意,也在开朝后传至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