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台的汉白玉栏杆凝着夜露,慕容卿璃拾级而上时,指尖划过冰凉的石柱,忽然想起幼年随先帝登阁观星的情景——那时她总爱趴在栏边数流星,先帝便笑着告诉她:“星辰看似散乱,实则各有轨迹,就像这天下的人,看似无关,却都被天命之绳牵着。”
“在想什么?”艾尔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爬上了台顶的鎏金宝顶,紫眸在月光下泛着狡黠的光,“是在想沈若雪的遗言,还是在想……”他忽然松手跃下,落地时离她不过半步之遥,“是谁改了镇北大将军的折子?”
慕容卿璃后退半步,腰间匕却在此时出细微的震颤——这是楚墨尘特制的警报机关,意味着附近有暗卫埋伏。她侧耳细听,果然听见西南角松针簌簌作响,当即反手甩出枚银簪,“叮”地钉住了张逸风的袖口。
“靠!”那家伙从树影里跳出来,手里还攥着串糖葫芦,“小璃儿下手也太狠了,差点戳断老子的手!”
“谁让你鬼鬼祟祟?”她瞪了他一眼,却在看见糖葫芦上裹着的芝麻时心软——这是她最爱吃的“改良版”,去掉了胡桃碎,因为她曾说过讨厌那种涩味。
“咳。”苏念辞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他身着青衫,怀中抱着卷《星象志》,袖口还沾着墨迹,“臣方才观测到天狼星异常,恐主……”
“少来这套。”张逸风咬断糖葫芦,“老子早看见你在马车里捣鼓密信了,说!是不是给听音阁通风报信?”
苏念辞耳尖微红,正要辩解,忽闻远处宫墙传来夜枭般的怪笑。楚墨尘如夜蝶般掠过,手中提着个黑衣人,面罩跌落处,露出张左颊有刀疤的脸——正是醉仙居的老板娘。
“陛下,她要往望星台送毒酒。”楚墨尘将人按在地上,指尖按在她后颈穴位,“但奇怪的是,她体内有……”
“有噬心蛊的痕迹。”艾尔迦蹲下身子,撬开黑衣人的嘴,果然看见舌根处有枚朱砂色斑点,“有趣,血煞盟的人竟被自己人下蛊。”
慕容卿璃盯着那斑点,忽然想起沈若雪指甲缝里的红色粉末——与这斑点颜色一模一样。她蹲下身,指尖捏住老板娘的下巴:“是谁让你来的?”
“你以为……我会说?”那女人忽然露出森然笑意,楚墨尘暗叫不好,正要制住她,却见她嘴角溢出黑血,七窍流血而亡,死状与此前的刺客如出一辙。
“又用同归于尽的法子。”张逸风踢了踢尸体,忽然指着远处惊呼,“快看!天上有流星!”
慕容卿璃下意识抬头,却见一道红光划破夜空——不是流星,是信号烟花。楚墨尘脸色骤变:“是影卫司的紧急信号,城西醉仙居……”
“起火了。”苏念辞喃喃道,望着漫天红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星象志》扉页,“天狼星动,主兵火之灾……果然应验了。”
“走!”慕容卿璃当机立断,转身时却被艾尔迦拉住手腕,他掌心的老茧擦过她皮肤,带着沙漠烈日的温度:“陛下忘了我的邀约?月升之时,星落之处——”
“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她甩开他的手,却在触及他袖口时,摸到一片湿润——是血迹。艾尔迦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凑近她耳边:“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城西火光冲天时,慕容卿璃终于明白艾尔迦那句“星落之处”的含义——醉仙居的废墟里,烧焦的梁柱下露出块刻着星象图的石板,正是她在艾尔迦的西域匕上见过的图案。楚墨尘蹲在旁边,用匕挑起块半焦的布帛,上面隐约可见“凰朝正统”四字。
“这是……前朝太子的东西。”苏念辞脸色凝重,“传说当年太子谋反失败,曾留下密宝与遗诏,称当今皇族并非正统……”
“够了!”慕容卿璃打断他的话,袖中匕几乎要穿透掌心。张逸风忽然吹了声口哨,指着废墟角落:“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具焦尸,蜷缩的姿势异常诡异,右手死死攥着团东西。楚墨尘用剑鞘撬开手指,露出半枚玉佩——正是沈若雪私库里的东西。艾尔迦蹲下身,指尖拂过焦尸耳后,竟露出颗淡色的痣,与慕容卿璃的位置分毫不差。
“替身。”楚墨尘与慕容卿璃同时开口。她望着那具尸体,忽然想起沈若雪在冷宫说的话,只觉浑身冷——原来早在她登基前,对方就准备好了替死鬼,而真正的沈若雪,恐怕已经……
“陛下!”林砚秋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攥着封染血的密信,“这是从冷宫搜出来的,藏在砖缝里!”
信纸展开时,慕容卿璃的指尖在抖。上面是沈若雪的字迹,力透纸背:卿璃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去了该去的地方。血煞盟的背后是……
字迹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人强行中断。张逸风探头看了眼,骂道:“龟儿子的,到底是谁?”
“是我。”
清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众人转头,只见镇北大将军拓跋宏一身戎装,手握长剑steppgtothefireight,盔甲上的血迹尚未干透,“沈若雪的蛊术,是我教的。血煞盟的人,也是我安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