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台的鎏金宝顶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慕容卿璃踩着露水拾级而上时,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远处钟楼的钟声重叠。楚墨尘的暗卫令牌在袖中微微烫,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清晨,他第一次教她用剑,剑柄上还缠着她随手系的红丝带。
“陛下,气息不稳。”艾尔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抛着枚沙华国金币,紫眸映着她微蹙的眉峰,“害怕?”
“怕?”她轻笑,指尖抚过栏杆上的星象图,“我怕的是等会儿动手时,你们四个又要抢着挡剑。”
张逸风闻言立刻挤到她身侧,铁塔般的身躯几乎挡住半个台阶:“小璃儿只管躲我后面!老子这条命就是你的!”
“无聊。”苏念辞摇头,却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塞给她,“里面是臣新制的止血散,遇血即凝。”
楚墨尘沉默着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丝,指尖掠过她耳后红痣时,忽然低声道:“当年推你下假山的人,不是沈若雪。”
慕容卿璃猛地抬头,却见他已转身迈上台阶,背影挺得笔直,像棵被雪压弯却不肯折断的松。她攥紧了苏念辞给的锦囊,忽然想起沈若雪在冷宫说的“血脉脏了”,难道……
望星台顶层,巨大的浑天仪缓缓转动,月光石在晨光中泛着幽蓝。中央石台上,躺着具穿着暗卫服的尸体,正是昨夜醉仙居的“替身”,此刻胸口插着把匕——刀柄上刻着“影卫司”三字。
“楚墨尘,解释一下?”张逸风的刀立刻出鞘。
“这是三年前遗失的暗卫配刀。”楚墨尘蹲下身,指尖抚过刀柄刻痕,“当时负责铸造的……是梅三。”
苏念辞忽然指向浑天仪底座,那里刻着与拓跋宏玉佩相同的星象图:“陛下,您看这星位——对应的是北疆的‘落星原’,传说中沙华国宝藏的入口。”
“宝藏?”慕容卿璃冷笑,“恐怕是某些人用来操控人心的幌子。”她转身望向四人,晨光在他们脸上镀上金边,张逸风的刀疤、苏念辞的墨渍、楚墨尘的剑茧、艾尔迦的紫眸,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说吧,”她将半块玉佩按在石台上,“谁是最后那枚棋子?”
空气瞬间凝固。楚墨尘握紧了剑柄,苏念辞低头整理袖口,张逸风望着远处的护城河,艾尔迦则继续抛着金币。
“是我。”
轻柔的女声从浑天仪后传来,林砚秋抱着那三只波斯猫走出来,间别着的银簪,正是慕容卿璃昨夜丢失的那支。小侍女脸上还沾着“血迹”,此刻却露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冷冽笑意。
“小林子?”张逸风瞪大眼,“你他妈搞什么鬼?”
“林砚秋,本名‘雀影’,血煞盟左使。”艾尔迦懒洋洋地开口,“数月前潜入皇宫,以侍女身份接近陛下,目的是夺取‘凰血之誓’。”
慕容卿璃盯着对方耳后若隐若现的刺青——那是血煞盟的标记,想起她每次替自己煮安神汤时,指尖总会在碗沿停留三秒。原来所谓的“慢性毒药”,根本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
“陛下很惊讶?”林砚秋晃了晃手中的蛊盒,三只猫忽然露出尖牙,瞳孔变成诡异的竖线,“您以为身边最忠心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就像……”她望向楚墨尘,“影卫司的楚大人,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直替我隐瞒。”
“不可能!”张逸风怒吼,刀光一闪已劈向林砚秋,却被楚墨尘挥剑挡住。
“张逸风,退下。”慕容卿璃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却始终盯着楚墨尘,“她说的,是真的?”
楚墨尘垂眸,剑刃在石砖上划出火星:“臣……三个月前现她袖口有血煞香灰,本想等陛下稳固政权后再处置,却不想……”
“却不想我将计就计,借沈若雪的手引出你们的猜忌。”林砚秋轻笑,指尖捏碎蛊盒,三只猫突然暴起,利爪挠向慕容卿璃面门!
千钧一之际,四道身影同时扑来——楚墨尘用剑鞘砸飞猫,张逸风用身体挡住利爪,苏念辞甩出袖中软剑缠住林砚秋手腕,艾尔迦则指尖银光一闪,蛊虫钻进猫的七窍。
混乱中,慕容卿璃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是张逸风的血。她反手拔出楚墨尘腰间的匕,转身刺向林砚秋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解脱?
“陛下,杀了我……”林砚秋低语,“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您……”
匕“当啷”落地。慕容卿璃望着这个陪了她十年的侍女,想起她曾在雪夜替自己暖脚,曾把唯一的蜜饯留给自己,忽然伸手抱住她:“为什么?”
“因为……”林砚秋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慕容卿璃衣襟上,“我父亲是前朝太子的暗卫,而您母亲……”她忽然露出苦笑,“罢了,陛下只需知道,真正的血煞盟主,是……”
话音未落,她瞳孔骤缩,嘴角溢出黑血。慕容卿璃抱着她逐渐变冷的身体,看见艾尔迦指尖的金币上沾着毒药——原来他早就知道林砚秋会被灭口,所以提前在猫身上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