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狂暴的、裹挟着金属腥气的风从棺椁的方向席卷而来,锁链之林在风中尖啸,千万条锁链疯狂震颤,出凄厉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哭。
黑雾被撕碎、驱散,布洛尔感到一阵短暂的轻松,仿佛有什么一直寄生在他肺里的东西被暂时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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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他的血液冻结了。
那些捆绑棺椁的锁链——极暗的、比深渊更黑的锁链——在呼吸。
不,不是锁链在呼吸。
是棺椁。
每一次吐纳,锁链便随之收缩、蠕动,像缠绕在巨兽身上的血管。
整片锁链森林随之起伏,仿佛它们不过是这具棺椁延伸出的神经末梢。黑雾重新汇聚,却不是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是如朝圣般向棺椁流淌,被它吞噬。
布洛尔听见一个声音。
"你回来了。"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钢针,缓慢地刺入布洛尔的脑髓。
不是从耳膜震动传来,而是直接在他的颅腔深处响起——仿佛说话者本就蛰伏在他的大脑褶皱里,此刻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
布洛尔的脚步猛然僵住。锁链在他脚下出不满的蠕动声。
"你醒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确定该不该出声回应。
声音会惊扰这片诡异的宁静吗?
还是说沉默反而会更危险?
最终他选择了折中的方式——将话语含在舌尖,用气音轻轻吐出,像在安抚一个随时会暴起的梦游者。
(苍梧。是苍梧在说话。)
这个认知让他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
那个栖息在他精神图景深处的存在,大多数时候都沉睡在悬崖之巅的棺椁里,安静得像一个被遗忘的隐喻。
布洛尔几乎要忘记祂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悄然滋生的异常。
他想起自己精神图景里那些不合常理的造物:
悬崖边缘突然绽放的金色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却泛着金属冷光;
银色的叶片背面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叶脉是用蓝宝石碎片拼成的毛细血管;
甚至有一株藤蔓,枝条上结着会随他心跳频率变换颜色的琉璃果实。
当时他以为是图景的自然异变,直到某个晚上,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那只在猩红森林尽头,那个即将要消散最后寄居于他这里的那只奇异生物。
苍梧。
祂似乎把种子播撒在他的精神世界,像在荒原上标记领地的野兽。
"你怎么会来这里?"
苍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倦意。
不是刚睡醒的迷糊,而是重伤者被强行拖出昏迷状态的虚弱。
布洛尔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滑落——是血。
祂的苏醒正在撕裂他的神经。
"我不知道。"
他小声回答,同时用袖子擦掉鼻血。锁链之森在他脚下出窸窣的嘲笑声。
继续向前走时,他注意到棺椁上的黑色锁链正在渗血。
不是液体,而是某种半凝固的暗红色胶质,像稀释了的树胶般缓缓滴落。
每一滴"血"坠地后都会立刻长出细小的金花银叶,转瞬又被黑雾吞噬。
苍梧的叹息在他脑内掀起一场微型风暴:"停下前面是"
话未说完,布洛尔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半埋在锁链中的是一块残缺的墓碑,上面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布洛尔对这些向来不在意,他继续走,可古怪的现他怎么都走不到棺椁边上。
耳膜却突然震颤起来。
起初是遥远的嗡鸣,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机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