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你们管?”
崔芄有些意外,收拾箱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内卫不能插手?
屠长蛮咳了一下:“我们内卫虽然有点嚣张……咳,我们十三郎脑子活,想管的都能管,不过一般做事都有方向有计划,不是所有死人的命案都往自己这边划拉,而且最近把左骁卫那边欺负的有点狠,把人惹太急了鱼死网破也不好,这事别人都开始干了,没什么特殊缘由,咱们也不好明抢……”
崔芄懂了,不是不能,是得有合适由头。
“那你们应该有消息渠道?这位厉大人怎么死的,可都知晓?”
“没那么清楚,”屠长蛮道,“厉正初原本是地方上的小官,为官这么多年,到处做县令,这两年突然改变风格,才突然平步青云……呃,也算不上平步青云,他这些年在地方上的功绩,早就够他不知道升多少级了,就是脾气又臭又硬才被人一直按着,而今‘醒悟’了,想提拔他的大有人在,毕竟这么聪明有能力会干事的官,也不好找着呢。”
“他是今年秋调到的京城,之前太后办的挺大的贪官案,都没涉及到他,他来的晚,没赶上趟,不过这回一起子贪官抄家赐死后不出的位子,他赶上了,朝堂上各个小团体拉帮结伙斗的飞起,他肯定会被安排一个位置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死了。”
屠长蛮感觉有点不对劲:“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他现在是被各方势力拉拢的人,应该没人舍得他死,大理寺那边,也是查别的案子的时候,发现他是嫌疑人那边的关联人,想要上门问话,才发现他死了,死的非常突然……”
“这本也不关我们内卫的事,别说天底下,就说这长安城,死人的事多了,咱哪能什么都管,我这本来也是当个稀罕事听,可最近十三郎不知怎么回事,特别附庸风雅,又是品茶,又是赏花,不知从哪打听到了这个厉正初喜欢花,还喜欢君子菊……一句话没说上,人就这么没了,多少有点心气不顺。”
说到这里,屠长蛮突然话音顿住,凑近桌子,小声:“你说,十三郎会不会是想抢这个案子办?会不会他支使我遛来遛去,并不是因为我偷懒摸鱼,而是因为我没有正确领会上峰意思?怜悯那起子怂货左骁卫干什么,我就该强硬点,过去直接抢,硬干,看看那群怂蛋有没有鱼死网破的胆!”
崔芄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既是大理寺辖下命案,他们有仵作的,对吧?”
屠长蛮点头:“他们正经办案的衙门,能没仵作?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内卫不方便插手,”崔芄看着屠长蛮,“你就不能偷偷过去看看?”
屠长蛮懂了,比了个手势:“你的意思是,悄悄的,偷偷的……”
崔芄:“不插手,不代表要做瞎子聋子,知道点总比不知道好,咱们又没明抢,可若是耳聪目明,又实在运气太好,把案子摸透了,凶手抓住了,难道是我们的问题?”
“那必然不是啊,是那群怂蛋没用嘛!”
屠长蛮噌的站起来,眼睛越来越亮:“这是他们自己管辖的案子,要是咱们先一步找到真相,他们的脸得有多黑!哇崔郎你可以啊,心脏的和十三郎不要太像,怪不得他要拉你入伙……不行了,我等不及了,我先过去探个风!”
他是真的等不及,推开门跳墙就走了,崔芄连一句小心都未来得及叮嘱。
一个半时辰后。
屠长蛮蹲在大理寺仵作房外,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本来还考虑过,要不要先报告给十三郎,毕竟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十三郎最擅长,规划路线本领一流,他还可以发挥专长帮忙把风,可他实在意气风发,急的不行,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直接单干了……
在大理寺遇到左骁卫的人时,他还非常机敏,并没有和人正面冲突,再嫌晦气也忍了下去,以正事为先,还目标精准的迅速找到了验尸房,哪知道这起子仵作这么废物,他蹲的腿都麻了,清鼻涕都流出来了,这群人还没个结论!
“奇怪啊,这尸体身上无外伤,无出血,衣服上也没丝毫破损痕迹……这人是怎么死的?”
“一般这种情况,该要考虑中毒……”
“可举凡中毒,尸身必有征象,比如口唇颜色,比如指甲发绀,比如七窍流血,抑或肢体痉挛……不同的毒有不同表现方式,但再奇再怪的毒,总会有不同于正常死亡的表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中毒?”
“莫非伤在内在?”
“可他身上没有任何跌摔痕迹,骨头我甚至一截一截摸了,全都正常,没有骨折,他身上也没什么隐疾,其家人小厮都说了,前一天还好好的,所有一切行动正常,吃饭甚至比平时都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猝死?”
“他虽穷困多年,身子骨有点弱,但也不至于猝死,我看过他的脉案,无心疾无肝肾疾病,只要不做与平日习惯不同的事……比如突然爬山或大量奔跑,一般不会猝死,他也并没有进行此类运动。”
“有点让人看不透啊……他到底怎么死的,不是病死不是猝死,急死也得有理由啊……”
“本人身上没有任何征象,只是肚子鼓了点……莫非是吃多了?”
“你的意思是撑死的?呵,撑死的你我又不是没见过,就这程度,你觉得像?”
“那他是怎么死的,总得找个死因出来吧?”
“找不出来就编?谁教你的规矩!”
一群人围着尸体,何止是没结论,这是连方向都没有啊!
他们很愁,屠长蛮也很愁,很想过去说一句你们都闪开,没本事就滚蛋,还专业仵作呢,到底行不行,尸位素餐多了,连正经活都不会干了是吧!我们崔郎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你们竟然掰扯半天没个结果?你爷爷腿都蹲麻了……
屠长蛮换腿换重心蹲,不仅麻,还冷,他的脚都快没知觉了,这群人到底能不能行。
算了,他感觉今天是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了,这群人连死因都看不出来,瞧着这会天都黑了,人们散衙,想着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犯罪现场的记录条陈,总都有吧?那个不需要听别人分析,他自己就能看出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