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琴娘子安静站在侧手,看热闹看的那叫一个投入要谨慎,谨慎的是,基本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合仪的举止,悄无声息,投入的是,那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已然写满太多。
卢瀚的确看这个女人不顺眼,见不得她太轻松,当然要拉下水:“琴娘子说没见过厉正初几次,总见过梁大人很多次吧,前几日梁大人办宴,你不是还去抚琴了?他和王华之间的气氛,别人瞧不出正常,但你应该懂?”
琴娘子看了看左右,有点害怕,但梁栋没理她,没给她任何眼神或暗示,反倒是堂上王推官脸绷得很紧,好像谁说谎就要打板子,外面围观的人群也是,都等着她开口,要是说谎的话……
她眼睫微微颤动,道:“我也不太懂,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很是亲近?”
“不错。”
卢瀚嗤了一声:“下面人都在跑官,为了一个位置几乎要抢破头,什么手段都来,殊不知这些位置过手的人心里早有属意,任你有一百种手段允诺,你不是被属意的那个人,你一定不会有结果——梁大人属意之人,便是王华。”
琴娘子讶然:“可大人允了厉正初托人引荐?”
“没错,这个引荐的中间人还是我,”卢瀚一脸‘没想到你也这么天真’,“可谁说引见了,认识了,这个位置就可以抢了?诸位不妨好好想想,这位置最后落到了谁头上,谁又死了?”
自然是落到了王华头上,品仙阁的拍卖,王华用大价格,拍下的就是这个机会,死了的,当然是厉正初,已死或注意将死之人,根本不能算竞争对手。
堂上气氛陡变。
梁栋终于说话了。
“如你所言,我有杀厉正初的动机,是为王华腾地方?这王华是什么档次的人,值得我为他如此?”
“再者,”他目光淡淡,看向卢瀚,“以你的想法,厉正初和王华的死,都是凶案,凶手是一个人,那我都为王华杀了厉正初了,又为什么杀王华?于是我有何益处?”
卢瀚笑了:“原来大人也不过是凡人,偶尔听不出别人说谎,自然是因为——你真正欣赏属意之人,也不是王华。”
大堂内外陡然一静。
竟,竟然还有这种反转么!
梁栋仍未动摇,脸上没什么特殊神色,只定定看着卢瀚,说了三个字:“证据呢?”
对啊,证据,给他证据!卢大这么能锤,必然有大料!快我们要听!
围观人群炯炯眼神的目光犹如实质,刷的看过来。
卢瀚:……
他有点紧张,他开始出汗。
对啊……证据……十三郎该你上场了,你怎么还不来!
应该是很快,但他感觉像等了一万年那么久,久旱逢甘霖春暖覆大地,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锐冷的声音——
“我以为今日大理寺堂审不过是个笑话,没想到还真有个敢说实话的。”
武垣像是从天上飞来,卷着朔风,身影如电般旋进大堂,衣角一甩,端的是一个潇洒气派,眼神往卢瀚身上一扫:“虽然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卢瀚:……
你礼貌么!
武垣:“但梁大人就更过分了,连畜生都谈不上。”
卢瀚:……
突然爽了一点。
梁栋猛的一拍椅子,站了起来:“竖子敢尔!这是大理寺,不是你可以随处撒野的地方!”
王推官被提醒到,立刻跟着道:“不错,这里是大理寺,眼下正值堂审,扰乱公务,挑衅破坏,你可知该当何罪!”
武垣行走长安城向来恣意,或许偶尔吃软,但绝对不吃硬,别人不这么说还倒罢了,别人这么说,他更不可能走:“哦,这位大人要给我判什么罪?要不要来人押我?”
随着他的话,的确有人来了,一支小队,训练有素,威正严明,却并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内卫。
屠长蛮大剌剌带人走进围观人群:“喊什么喊什么,大惊小怪的,干扰堂审,都给我安静!”
围观人群……更兴奋了!
娘喂,这是有大热闹看的节奏!十三郎都来了!
这是要抢人么?还是抢案子?大理寺要这么光天化日被抢了,岂不是很丢脸?可那位可是十三郎,什么时候输过,想干架就干架,至于丢脸,内卫什么脸没丢过?丢脸的是内卫,是屠长蛮这样的小疯狗,关他十三郎什么事?
这要脸的,碰上不要脸的,你说谁赢?
就看大理寺敢不敢玩了!
尤其刚刚那一出,百姓们又不傻,多少也能看出来,不说故意制造冤案吧,官官相护是必然的,官服要这么审案子,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虽然是个比烂的世界,但大家对十三郎的这一次的叛逆还算满意,还挺想站他这边的。
眼看堂审气氛反转,马上要压不住了,外面街道终于有动静了。
打车上的人终于下来了,眉宇肃然气势凛凛,浑身上下都带着长者威压:“胡闹!你也是官身,当知所职所辖皆有规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莫要打扰了别人办公!”
方才只隐约见了侧脸和半个下巴,崔芄就觉得有些诡异的眼熟,现在看到人,这种感觉又来了,他确认和这个人没见过,也非常陌生,可这个人偶尔某个角度看起来就是眼熟,很像一个人。
中年男人看向武垣:“切莫做小孩子脾性,让长辈失望,过来,跟大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