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喊我申贤硕。”
情报员还是那么平静,他注视着松田,就像注视着自己认识的那个卷毛。一个月的相处留不下多少回忆,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那家伙进摩天轮前和那位佐藤警官的短暂交谈——
“我觉得我装得还挺像的,”申贤硕说,他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包烟,将烟叼进口中,却没有再点燃,“脸没有变,走路姿势也没有变,穿衣打扮也是他的习惯,你怎么认出来的呢?”
“别小看我啊。”
松田从他烟盒里也抽出一支烟来,他把烟点燃了,吸了一口,差点被呛到。申贤硕抽的烟太烈,不是他钟意的柔和型,导致他缓了好一会:
“……他不抽烟。”
“嗯。”
申贤硕点了点头。
“他很讨厌烟味,”这个卷毛男继续说了下去,像是在描述一个很重要的家人,“看起来很欠扁、跟他说话他也不愿意理人,像只趴在沙发上不动的杜宾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很干净……”
松田阵平这才说到了重点,他迟疑了,因为他知道这句话远比世界上任何一句话都伤人心。
而申贤硕自己接了下去:
“没有杀过人的那种罪犯的气息,对吧?”
“……对。”
这个占据了他弟弟身体的亡魂因为这话笑了起来。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单纯地扯动自己的嘴角,扯到类似于笑的弧度,松田在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能让人脊柱发凉的杀意。
“在烟抽完之前,”申贤硕稍微站直了,开口道,“我都会回答你的问题。”
……是鬼怪的善心吗?
松田阵平不自觉地抽了口烟,压下了自己那些翻涌的、搞不懂的情绪,视线落在了烟上,发现这支烟已经燃了一半。他能问的问题已经不多了,两个、三个,最多也超不过四个。
“你是怎么……”
说到一半,他卡住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用进入,感觉像是什么特殊癖好的漫画;用占据,感觉像是在说人家强抢人身子、没准他不是自愿的呢。
“我是怎么变成二色申司的?”申贤硕补充了他没说完的问题,他想了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这家伙,“我死了之后,再睁眼,就变成了他,当时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至少七天——也可能是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那也就是说,当时被送回美国后,二色的身体便换了主人。这么想的松田选择性忽略掉申贤硕补充的那句话,对这只卷毛猫来说,二色也不可能死的,那个棕毛狗死掉的概率、比他被炸弹犯再次炸死的可能性更低。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认出你不是他吗?”
松田又问了。这个问题很巧妙,既探究了二色申司过去的人际关系,也询问了对申贤硕这些年干的事。
“熟悉的人都以为是我想开了,或者第二人格什么的。”
……听起来居然是个不错的借口。
说到第二人格这种事,松田就难免想起了初高中那会的中二病时期,班级里有出现过运动漫画,叫《●子的篮球》,里面恰巧有个眼睛会变色的双重人格分裂症患者。
有点中二。
等nisi回来了,要用这件事笑他。
脑袋里闪过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手上的烟只剩下最后一点了,问题、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只有这个问题才是整个对话的重点,松田也只想知道它的答案——
“nisi会回来吗?”
他以家人的身份问着:“他是睡着了、还是也和你一样,跑到别的身体里去了,这些我都不会再关注,我只想知道,他会回来吗?”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等到了对面的男人开口。
“他会回来的。”
申贤硕说,他从口袋中,摸出自己的防风打火机,将这根香烟点燃了。松田阵平手里只剩下个烟头,而他的香烟刚刚燃起,还能烧许久。问答时间结束,这个棕发的男人甩了甩手,打算走。
他的背影远去了,萩原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了。
“小阵平——”
他快步走了,活脱脱是狗狗奔向朋友时的高兴模样,只是这只狗见色忘友,这个色,指的还是二色:“我听说二色君来找你了,他人在哪呢?”
“他刚走。”
松田阵平掐灭了烟,道。
“那我们去把二色君拉回来,”萩原接嘴,他四处张望,在前方看见了棕色头发的男人,打算上前去,把人拉回来,下一秒,却被松田制止了,“小阵平是因为我没有关心你,吃醋了吗?”
“开什么玩笑呢。”
卷毛猫打了他一拳:“鬼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当年居然看上他那样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