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搞懂了申汉善的奇怪态度。
在这期间,FBI的金发探员、也就是当年他接触过的朱蒂·斯泰琳带着探病礼物过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在他印象里早就死去的库拉索。在这时,二色、不,准确来说是申贤硕,他就大概明白了。
门口的保镖没放她们进来,申贤硕也只是朝她们点了点头,勉强算作是打招呼。
但是。
“这是什么?”
在几天之后,他是货真价实地感到了疑惑,一盒的储存卡,一台放映机,以及几箱的照片与资料——随意地拿起照片看,上面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穿着儿童水军领、提着塑料桶和铲子,似乎要去挖地球。
“自您出生到现在起的所有资料,”陈特助道,申汉善在那一面之后就不再过来了,似乎是避嫌,“储存卡中是视频格式的文件,因为是从十七年前开始的录像,而且涉及到不同视角,所以内容较多,资料和照片也是一样。”
“……认真的吗?”
申贤硕忍不住皱眉了,他看着这堆东西,第一反应并不是“可以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的自己了”,而是“这里的申汉善是不是变态”。小时候的照片多一点,他能理解,但是几箱、这未免多得过分了。
“是的,非常认真,”戴眼镜的男人道,他眼睛底下有严重的青黑,“我们已经筛掉了许多,这里是不到四分之一的关键资料。”
“申汉善那家伙给你们加班费了吗?”
“给了,按十倍给的。”
申贤硕没叹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陈特助回去,他会把这些东西看完的。陈特助走到门口,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样东西没送出去,于是折返回来。
“还有什么事?”
申贤硕问。
“您的手机在我这里,”他将手机递过去,申贤硕瞥了一眼,“在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解锁过您的手机,少爷。”
“谢谢。”
少爷说,他头也没抬:“你出去之前记得把门带上,顺便,脸上的面具胶水似乎不太牢固——下次出门记得照镜子检查一下。”
陈特助一愣。
“……被看出来了吗?”他说,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脸也还是那张脸,只是语气变了,语言也从少量口音的英语切换成了日语,“失忆这个说法,难道是用来骗人的吗?”
“不是。”
情报员将手里的资料翻过一页,语气陌生,好像这个顶着假面来送东西的人与他素不相识。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一周目的申贤硕而言,库拉索只是偶然碰过面的朗姆心腹:“你的手暴露了。”
“上面的茧子吗?我清理过了。”
“你把所有都清理掉了,”申贤硕道,他阅读的速度很快,每页基本只停留几秒,然而他翻到其中一张时,意识到什么,翻了回来,“那是最可疑的。”
他、或者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你说的对。”库拉索点了点头,“要我撕掉面具吗?”
“随便你。”
脸上的假面被撕下后,那头银色的长发露了出来。库拉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将缝了双层肩垫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又脱了鞋,把那恐怖的增高鞋垫扔进了垃圾篓中。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只有申贤硕将纸质资料翻得哗哗作响的声音。许久之后,库拉索才开口了:
“……真的失忆了吗?”
“嗯。”
“朱蒂很担心你。”她说,从床边那个果篮里摸出苹果,湿纸巾擦拭干净后,直接用着水果刀切所谓的兔子苹果,“我也是。”
申贤硕听到这话,动作停了一下。
他当然没有误会她们两个女孩子和自己的关系,只是忍不住诧异记忆与现实之间的参差。库拉索、至少他记忆里的那个女人,每次到他据点里来都是拿完情报就走,话很少、表情也几乎没有——唯一见过的笑容是在基地的训练视频里,她把对手绞杀后、嘴角不自觉弯出来的。
而面前的库拉索,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个正常人。
长相相似、性格和命运却截然不同。
“赤井秀一去弗吉尼亚了。走的时候,他托我们告诉你,下次不会再把生病的你带出兜风了。”
库拉索又说。
“……哦。”申贤硕应道,二十六岁、即将二十七岁的情报员其实没什么养动物的经验,毕竟那只茶色的猫离开他也差不多有十年了,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金钱关系。”
“……”
申贤硕将资料放了下来,他看向库拉索的脸:“这个玩笑听起来不好笑。”
而女孩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她的表情在说她没有开玩笑,很快,她又陷入思考,打算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不到片刻,库拉索又开口了:
“情人关系。”
“……我对男人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