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某一年横滨的大雪天里。
这个场景并不浪漫,天气很冷,即使穿上了羽绒服和厚重的绒裤也无法抵御。雪太大,街边的路灯在风雪里熄灭,唯一亮着的只有远处的便利店招牌。
本该死去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在此之前,他将身上的几枚零钱投入到电话亭中,反复不断拨打着几个熟悉的号码,得到的回应只有“这里没有这个人”与“您是打错了吗”,钞票上的头像和这个世界的钞票头像完全不同——就算是再怎么不看轻小说和漫画,也会知道,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异世界,身穿。
最后的五百日元被贩卖机吞了,选中的热饮并没有掉落出来。
诸伏景光、或者说刚刚死而复活的苏格兰威士忌茫然地看着逐渐被雪覆盖的地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神明,既不存在特殊能力、也没有发现外挂,胸口的手机上有个洞,那是他死过的证明。
天气很冷。
他只是愚蠢地坐在这儿,等待雪把他埋成雕塑。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男人问道,准确来说,他是用翻译软件问的。诸伏景光闻声,抬头,看见了举着伞、手里握着易拉罐热饮的男人的脸——那张脸,他曾在照片上见过,与组织忌惮着的那个南韩极道集团的首领有七八分相似。
苏格兰迟疑了一下,他张开口、好半晌,这才给出了个回答:
“我在、思考人生?”
很显然,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没有听懂。男人的伞柄处挂着个袋子,里面装着草稿纸与两只水笔,向上看,能看见握着的地方隐隐约约透露出的“旅店”字样,苏格兰于是知道,这人只是个大雪天出门的旅客。
——没有地方去吗?
旅客又问他。那罐易拉罐被扔了过来,苏格兰接住了,已经冻得发僵的手被这一点点的温暖唤醒,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离被冻死已经不远了。
刚想要张口,打算回答,就被手机里播放的下一句翻译女声打断:
——那就跟我走吧。
——比起被冻死,还是待在暖和的房间里更好,不是吗?
或许是天气实在太冷了,也或许是,那罐饮料过分烫手,一时让他说错了话。总之,他最后还是跟着这个长相出众、且身份不明的男人走了,去到了某间毫无特点的民宿。
“申老师已经回来了吗?”
民宿的婆婆问,她看了一眼跟在这个青年身后的苏格兰:“这位是?”
被称作“申老师”的男人想了想,用他那奇怪的口音随口说出了“朋友”——屋里的煤炉烧得很好,空气中有烤年糕的香气,新房间的钥匙被放到苏格兰手里。
“在这里休息吧。”婆婆说,“要来点烤年糕吗?”
没有房租、也不用交食费,这间旅馆的存在就像是什么人类的救助站。申老师、或者喊他的全名,申贤硕,他将苏格兰带回来后,便没有出现了,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工作,他是个网文作者、用这边的话来说,应该是轻小说家。
苏格兰就像是他一时大发善心,捡回来的猫。
“申老师很有钱吗?”有一天,苏格兰问道,除了这个可能外,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两个不用交房费与食费,“他是很有名的轻小说家吗?”
“不清楚呢。”
婆婆说:“不过,应该是很有钱吧,毕竟旅馆的主人是他呢。”
“……他不是大陆那边的吗?”
“哎呀,做生意嘛。”
婆婆端着热咖啡,打算送上去,苏格兰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发现它苦得要命,他们的暖桌上有着甜点,而申老师的那份没有。那个男人似乎是嗜苦的类型。
然而即使生活在这样一个无需为生计发愁的地方,苏格兰还是找不到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直到他跟着婆婆上楼,打扫申老师房间时,在电脑桌边,看见了那部机器翻译的日式轻小说……除去翻译的错误,它精彩得过分,让人想要一直读下去。
“那就是你口中的第二次生命吗?”
听到这里的二色问,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只是看了本轻小说就会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不过他没扫兴:“那本小说有多好看?”
“很难形容,”助理道,他想了想,这才继续,“总之,很精彩、节奏从始至终都安排得很合理……好看到就算是文盲也要哭着把里面的东西背下来的程度。”
“真是奇怪的形容啊。”
“这也是和老师你学的。”
在看完那部轻小说后,苏格兰便主动提出要当申老师的助手——没有谈工资,也没有签什么合同,他就只是想要给这个轻小说家的翻译稿件润色、想要让更多人看见这份轻小说。
“流川宏”也就成了他润色的笔名,和申老师那随意取的“三条一”一样。
“其实本来是想写绿川宏的,”助理说,因为是十分有趣的回忆,所以笑了起来,“但是,我很快就听到了屏幕里那些角色和我一样的声音,它们的配音演员叫绿川光……这才改了。”
“而且,我发现更有趣的事,其实我和老师你其实也都是漫画里的人物,当时推荐老师你去看柯南,也存了一点私心吧,想让老师你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结果后面我们两个人都一起看起了同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