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地板一片狼藉,无处下脚。
造成这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坐在飘窗上,弯起腿,像是孩子那样缩起来,注视着窗外的都市夜景。二色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难过,也找不到愤怒,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远比过去要更加冰冷,像是一座冰雕。
只是再冰冷,也没人看得到,毕竟他把房门锁上了,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咚咚——
有人敲响了房门,听力度,不是库拉索。
“你还好吗?”门外传来了朱蒂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心,她大概是听见那一连串的响动,因此,留到现在还没走,没听见二色的应答,她又开口,问道,“没受伤吧,申?”
“……”
二色没动,也没说话。
如果诸伏景光还记得那个梦,如果诸伏景光在这里,他会发现二色现在的模样,与梦里生着气的那个孩子何其相似。只不过,当年的那孩子只是把窗帘拉上了,而二色却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等会再来问吧。”
门外传来轻得难以辨认的男声,是赤井秀一,他将朱蒂从二色的门口拉走了。
这个属于二色的空间再次安静下来。
手机在地上振动两下——它没被摔坏,准确来说,是没被彻底摔坏。二色从没发过火,即使是扔东西,也在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气,没人教过他怎么样发脾气,毕竟世界上少有人像他这样,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生气。
他没去捡。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手臂上,他太疲惫了,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场无人看见的大闹里溜走。二色申司闭上眼,他不想管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滑稽、多么不符所谓的狂攻形象。
他只是,想要在这里待一会。
只是一会。
…………
“过去四个小时了,”朱蒂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二色的房间很久没有动静,她都要担心里面那个人做出傻事来,“申、他真的会没事吗?”
库拉索也低头看了眼手机,申董事刚刚给她发了消息。
【申汉善:他怎么样。】
【库拉索:没出来。】
“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
赤井道,他刚刚下了楼,带上来两瓶威士忌,此时,他从二色的库存中摸出了四个杯子,加了些冰块,倒上酒——在这种时候喝酒,看起来是有些过分了,只是他态度坦然:“不过,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说得像你很了解他一样,秀。”
“我确实不太了解这个人,”赤井秀一喝了口黑麦,又道,“但我了解青少年。相比于我走那时,他现在的情绪要明显很多,至少,符合他实际年龄了。”
“什么?”
朱蒂有些没理解赤井的意思,但她足够聪明,很快就意识到了,却有些没法相信:“等等,你是说,申还是个青少年?”
“嗯。”
库拉索点头,她收起了手机:“他十七岁,还有几个月成年。”
“……开玩笑的吧?”
“真的。”赤井伸手,从一边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消息,“我们去年在夏威夷射击训练场认识的,他那时候十六岁,在上高一,比我弟弟还小一岁。”
他是这里和二色认识最久的人。
但说到底,也不过认识一年,中途还去参了军,没一直待在这孩子身边。
三个人再一次陷入沉默。朱蒂叹了口气,也端起了赤井倒给她的那杯,喝了一口,酒液下喉,她又想起来那个无解的、最初的问题,胶片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道说是以前甩过他的初恋照片吗?”
她问。
“他对男人又不感兴趣。”
赤井答道,“硬要说的话,照片上的人长得像他生父——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兄弟?”
“他是独生子。”库拉索不假思索地说,她是保镖,知道的事远比这两个多,“申董事只有他一个儿子,不过资料上有显示,他在日本那边有一个继兄,只是,他继兄与申董事长得不像。”
“那就是叔叔?”朱蒂又说。
而库拉索摇头:“我没听说申董事有兄弟。”
问题陷入了僵局,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库拉索也尝了口黑麦,只是酒液一入口,她便皱起眉来,纯饮威士忌不适合她。这之后,她把杯子放在一边,不动了。
“……孩子总有不能说的秘密。”
赤井总结着,他现在不是麦麸对象了,语气听起来像是中年老爸,和朱蒂碰了个杯后,他将剩下那点酒饮尽,一边倒酒一边说:“我们得给他点自由,这才能让他成长。”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