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夜幕降临。
自霍少闻走后,纪淮舟许久未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身边坐着一个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纪淮舟弯了弯唇,转身抱住男人的腰,趴在对方大腿间,抬起眼眸,笑意盈盈。
与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对视,霍少闻心头发软。
今日被他这般折腾,纪淮舟竟一点也不记仇。
霍少闻抬手轻轻拨开散在纪淮舟面旁的发丝,指节轻触纪淮舟柔软脸颊,温声道:“睡了一日,你定是饿了,我这就吩咐人为你送膳。”
他拍了拍手,周照吉推门而入,转过屏风,瞧见纪淮舟已醒,他喜笑颜开:“陛下,你可算是醒了。”
纪淮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趴在霍少闻腿上,问周照吉:“今日可有急奏?”
周照吉摇头。
纪淮舟闻言,放下心来。
垂眸望见霍少闻放在腿上的手,他握住霍少闻手掌,一点点穿过指间缝隙,与男人十指相扣。
他看着两人贴在一处,不留一丝空隙的双手,露出满意的笑容。
霍少闻心情有几分复杂。
他垂首亲了亲纪淮舟发顶,低声问他:“身子还疼吗?”
纪淮舟:“不算太疼。”
霍少闻叹气:“我太用力了。”
纪淮舟抬眸:“是我让你用力的。”
只有体会到疼痛,他方有霍少闻真真切切回到自己身边的实感。
霍少闻曾经离开他太久了。
时至今日,恍惚间,他仍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
霍少闻死后,这样的梦他也曾做过。
梦中,他们没有猜忌,没有嫌隙。他会趁霍少闻睡着时偷偷跑去亲他,被霍少闻抓个正着。霍少闻会背着他在山野中行走,春三月,漫山遍野桃花的摇曳招展,两人走过落英缤纷,踏过冬雪皑皑。
从春到冬,时光流转。
梦中的他有多幸福,醒后就有多绝望。
他很怕,怕这也是他的一场梦。
纪淮舟眼睫微颤。他紧紧攥住霍少闻手掌,埋首在霍少闻小腹间。
霍少闻察觉到纪淮舟似乎情绪不对,眼神微凛,抬手轻抚纪淮舟散落的墨发,沉声开口:“怎么了?”
纪淮舟沉默许久,轻轻摇头:“没什么。”
霍少闻双眸沉沉。
他伺候着纪淮舟用过膳,喝过药,随后陪着纪淮舟躺在床榻间。
纪淮舟靠在霍少闻怀里,手指在他胸膛画着圈,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黔南之事解决了?”
霍少闻道:“那些匪徒被招了安,几座矿产如今由官府守着。奏报正在回京的路上,我等不及,快马加鞭先一步回了京。”
纪淮舟笑道:“侯爷居功甚伟,朕要重重赏赐。”
霍少闻:“陛下今日已经赏赐过我了。”
纪淮舟按在他胸口的手重重压了下去,揉了两把,“这怎能混为一谈?”
霍少闻捉住在他胸膛作乱的手,无奈道:“做什么?”
纪淮舟看他一眼,小声嘟囔:“朕想为你赐婚。”
霍少闻了然:“把你赐给我?”
纪淮舟点头,微微叹气:“我们何时才能成婚?我想正大光明与你站在一起。”
霍少闻:“后宫不得干政,成婚后,我还能插手朝堂之事吗?”
纪淮舟诧异道:“为何不能,你是朕的皇后,也是朕的得力干将。”
烛火斜照,霍少闻眼下被投下浓重暗影,他用眸攫住纪淮舟,目光晦暗不明。
“我还掌着宫中禁卫,你不怕我有朝一日谋反吗?”
纪淮舟抬眼,目光澄澈,眼里是全然的信赖,“我相信你,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伤害我。”
听闻此话,霍少闻不由哂笑。
是啊,即使纪淮舟杀了他,他也不舍得伤害他。
纪淮舟是他躲不开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