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停。
厚重云层盖在夜空之上,天地间一片昏暗,幽暗铁甲在暗夜中黑沉沉压过。
不知是谁先抽出了刀,蓦然间,兵戈相接之声响彻天地。汩汩血水汇入地上水洼,聚成一片片水潭。
整个皇宫沦为战场。
冲天叫喊声传入玉洛宫,纪淮舟坐在小几前,手执一枚白玉棋子,气定神闲地盯着眼前棋局,正在思索该往何处摆放。
更漏声重,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方才渐渐止息。
沉稳的脚步声在殿中响起,纪淮舟扔下手中棋子,玉石棋子落入陶瓷棋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纪淮舟站起身,霍少闻正好走到他身后,纪淮舟仰头看他:“三皇子带来的叛军都被制住了?”
霍少闻沉声道:“三皇子兵败,被大皇子当场斩杀。”
纪淮舟轻笑:“该我们出场了。”
霍少闻颔首。
两人在暗夜中奔至承天殿。殿外大皇子的人早在不知不觉间被霍少闻安排的人处置干净。
大皇子癫狂的笑声从殿内传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你这个老不死的快退位吧。”
“畜生!”长嘉帝怒斥,声音嘶哑至极,像一个漏风的风箱。紧接着,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也从嗓中咳出来似的。
大皇子大笑:“哎呀,父皇,你怎么咳得满床是血,这可怎么办是好?我看你啊是活不过今晚了。”
“你……”那咳嗽声愈发激烈。
纪淮舟与霍少闻对视一眼,两人推门而入。
大皇子笑声戛然而止,他惊疑不定地望着进入殿中的两人,心中暗道不好:“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纪淮舟挑眉:“走进来的。”
大皇子伸长脖颈望向殿门处,两张陌生的面孔正守着大门,他双手微颤,掌心冒出冷汗。
那两人向他逼近,他身边的侍卫立即上前,挡在他面前,警惕地望着两人。
苍老的声音从床榻间传来:“行远来了,快!咳咳……杀了这个畜生。”
大皇子扭头狠狠瞪长嘉帝一眼:“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他们就是来救你的?他们也是来杀你的!”
长嘉帝闻言,咳得愈发厉害,喉间发出的声音似朽木断裂:“快!杀了他!”
这时,一道柔和女声自殿外传来:“鸿景,事情办得如何了?”
绕过屏风,殿中情形映入眼帘,贤妃陡然花容失色,不详的预感在心头升起,她紧紧捏着手中帕子,询问大皇子:“鸿景,这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无力地摇了摇头。
贤妃后背生出一股寒意,她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进入承天殿,本以为是因大皇子掌控了此处,谁知竟是另一番情形。
纪淮舟笑了:“来得正好,那我们便将账一起算算吧。”
贤妃扯出恬淡笑容,语气僵硬:“七殿下在说什么呢?”
纪淮舟:“事到如今,还要继续装吗?”
贤妃脸色一变,冷冷看向他:“你想怎样?”
“复仇。”纪淮舟语气轻飘飘的。
霍少闻开口:“他七岁时,你对他用了毒,表面上嫁祸给了王美人,暗地里栽赃给淑妃,你以为使了这么多层障眼法,我们便查不出来吗?”
贤妃眼中闪过阴毒之色,面容扭曲:“可惜当年没把他毒死。”
话音落地,她心口传来一道剧痛,身子猛地飞了出去,她强撑起身,扭头在地上吐出一大滩血。
“你……”贤妃捂住胸口,恶狠狠瞪向霍少闻。
霍少闻收回脚,冷声道:“你们母子这么多年都对他做了什么,心里一清二楚。”
他转头望向大皇子,双眸射出森冷寒意,眼刃似刀:“你今年二月在青筠别庄刺杀他一次,自荆州回京时又刺杀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