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叫喊声混在一起,响彻云霄,在一片嘈杂声中,纪淮舟听见况兆愤怒的咆哮。
“放开他!”
越在危急时刻,纪淮舟反而越是镇定。他垂下双眸,细细分辨身前动静。
暗夜中,利刃划破气流的微小动静钻入耳中,纪淮舟暗数一声,迅速抬腿猛地踢向前方,如他所料踹到了对方的腕骨。
抓住他那人嚎叫一声,松开对他的桎梏。
纪淮舟瞅准时机,贴着营帐边缘迅速溜向帐帘处。
斜冲过来一个刺客欲拦住他,被况兆及时制住,纪淮舟顺利踏出营帐。
刚出营帐,携着浓重杀气的长刀迎面砍来,纪淮舟本能弯腰就地一滚,躲开这致命一刀。扬起的飞尘呛入口鼻,纪淮舟右手一撑,迅速翻身奔至营帐后。
那个刺客没有追上来。
纪淮舟揉了揉鼻头,趁着混乱的局面,悄悄探出头来观察周围。
四周燃着火把,在昏黄的火光中,纪淮舟看见方才那个向他挥刀的刺客进了他的营帐。
纪淮舟疑窦顿生。
他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营帐,隐隐约约瞧见一个黑影正守在帐篷前,长枪挥动,一涌而上的刺客被他轻松打倒在地,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
纪淮舟一眼便认出那是霍少闻,见那些刺客不是霍少闻对手,他稍稍放下心来。
他环视四周,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时有人倒下,满地一片狼藉与混乱。
观察许久后,纪淮舟发觉那些刺客只向他的帐篷里冲,霍少闻那边也有一部分。
那些刺客是冲着他与卫栖梧来的?
纪淮舟警惕地环视四周,忽然,闻得一声巨响。他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人被打出帐篷,狠狠摔在前方的空地上。
他定睛一看,那两人正是况兆与应子越。
眼前银光一闪,帐帘被刀挑开,刺客纷纷涌出营帐追着他们二人砍杀。
纪淮舟心底微沉,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些追杀他俩的人似乎比其他刺客功夫更好。
一个蒙着面的高壮刺客截住二人去路,其余刺客呈合围之势从四面八方杀来,况兆与应子越被困在中间,逃无可逃。两人背靠着背,浴血奋战。
纪淮舟见势不妙,趁着众刺客在围剿二人,匆忙溜回营帐,凭着自己记忆摸出应子越送他那张弓。顺手从地上拾了一把方才射来的箭,匆匆奔出帐外。
况兆虽勇猛,但终究寡不敌众,挨了不少刀。
利刃猛地刺入左肩,况兆身躯一震,拽住那人手臂用力拔出肩上长刀,反手抹了对方的脖,啐出一口血,怒喝:“来啊!狗杂种!”
几个刺客对视一眼,同时砍向况兆,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况兆必不可能躲开。
纪淮舟的箭已搭上长弓,瞬息之间做出判断,箭羽破空而出。
况兆双手持刀,格开砍向他的两人,本欲硬生生挨下最右侧刺客那一刀,却忽听见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预想之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况兆扫向那人,只见一支长箭穿透他的右手,鲜血如注涌下。
他心头一动,侧首看向长箭来处。
他的殿下站在营帐前,漆黑弓箭中搭着第二支箭,冷冽目光正锁在他们这处。
况兆瞬间有了底气。
他大笑一声,刀尖挑起另一个刺客的手,刺入其中。
一个又一个刺客倒下,刺客们也发了狠,下手愈发毒辣。有人瞧见了这处的纪淮舟,还未等他赶至此地,咽喉已被箭羽刺穿。
纪淮舟目光沉静,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两人周围的刺客。
应子越功夫不如况兆,他对付起那些高手来颇为吃力,逐渐体力不支,纪淮舟见状,专注地解决他身边那些人。
突然,纪淮舟拿着箭羽的手微顿。
鞋履踩过沙粒的细小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余光瞥向身后,一个黑影悄然向他靠近。
纪淮舟眸光沉沉,收回视线,望向命悬一线的应子越,毫不犹豫搭箭射出。
耽搁这么片刻,那人已奔至纪淮舟身后。
“小心!”两道焦急愤怒的声音同时响在林间空地中。
在地上影子里,纪淮舟看见长刀即将挨上他的脖颈,他尽自己最大所能朝一旁闪去,此刻躲避已然太晚,长刀落下之处不过是由脖颈变成右肩而已。
嗜血刀锋裹着浓重煞气,纪淮舟肩头一凉,心知自己这条胳膊定是要被卸下。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瞎眼、“瘸腿”、独臂都被他赶上了,旁人不见得能同时拥有这么多,他也算是独一份了。
纪淮舟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
唇角正扬起半截,他眼前忽地一黑,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在同时,耳畔传来熟悉的闷哼声。
纪淮舟面色一变,仓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