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因旁人而迁怒到你?恨你,自然是因为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怎么没良心啦?”纪淮舟不服气,开口辩解,“我从未坑骗过你,只是派了几个人盯着你而已。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我没有透露给他人,仅有我一人知晓。”
“那你为何要派人盯我?”
“我……”纪淮舟心虚地瞟霍少闻一眼,声音渐渐减弱,“我只是想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就为这个?”霍少闻难以置信,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马匹被拽得拐向右侧丛林。眼看马蹄就要踏进低矮灌木,走向密林,霍少闻立即将它拉了回来。
在一阵颠簸中,纪淮舟摇晃着凑近霍少闻,攀着霍少闻肩膀,让他看清自己眼底的真诚,举手发誓:“我没骗你,若此言若假,便教我今生永不得登基为帝。”
对纪淮舟而言,这无疑是最毒的毒誓。
霍少闻不得不相信,纪淮舟所言皆是实话。可这个理由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不可思议地问:“你为何要知晓我的行踪举动?”
“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却没什么可报答你的。于是……便让他们看着你,想知道你平日都喜欢什么,我好投其所好,日后向你报恩。”
荒谬。
谁会这样报恩?
霍少闻无言以对,只觉可气又可笑。
他无奈地低下头,眼眸从纪淮舟墨发滑过,经过他单薄的身躯,心中又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想来,是因为纪淮舟生在那吃人的皇宫,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无人教管。
从小到大,所遇之人心怀恶意,个个都想加害他。亲生父亲更是个没人性的,狠心拉一个舞勺之年的小孩去挡刀,任他被匪徒掳走,事后竟亦不派人营救。虎毒尚且不食子,身为人父却如此无情。
在这种境况中跌跌撞撞长大,纪淮舟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霍少闻长叹一口气,抬手轻轻捏了捏纪淮舟脸颊软肉,声音温和:“你派人监视我这件事,我便既往不咎了。但你需记住,日后切莫再对旁人这样做。”
纪淮舟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霍少闻笑意渐浓。
他揉了揉纪淮舟乌发,温声道:“方才不是说累吗?躺我怀里好好歇歇吧。”
纪淮舟粲然一笑:“好。”
霍少闻被那明亮的笑容晃花了眼,“砰砰——”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似有什么在他心府悄然生根发芽,仿佛快要冲破胸膛。
脑海中,某个念头刹那而过,尚未等他捕捉便已消逝无踪,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
霍少闻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枝蔓,眺望远处青山,试图屏除心头那奇怪的感觉。
躺在他怀中的纪淮舟悄然勾起唇,一股猛烈的震颤沿着他的后背,遽然蔓延至心房,震得他的心也跟着快了起来。
可想而知,身后那颗心的主人,此刻情绪有多么激动。
纪淮舟眉眼弯弯,心情颇佳地拉出藏在心间的“霍少闻之罪”小札,勾掉“替身”字眼。
原来,那个人并不存在——
霍少闻对他的爱与恨,都不是因为旁人。
他从来都不是别人的替身。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纪淮舟喜不自胜。虽然还没弄明白霍少闻究竟因何而恨他,但这不重要。
终有一日,霍少闻对他的恨会悉数转为爱。
霍少闻已经对他动心了,身后那颗快速跳动的心,便是最好的证明。
纪淮舟舒服地窝在霍少闻怀里,马儿穿过小径,踏入开阔的原间,后背传来的动静渐渐减弱。四周不时响起一些清脆鸟鸣,和着徐徐微风,纪淮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在睡过去前,纪淮舟暗想。
霍少闻还是那个会冲上前护着他的小少年,这么多年丝毫未变。他在抱玉阁中带回那人,定然也有旁的理由。
姑且原谅他这一次吧。
他……允许霍少闻同他行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