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就像从小到大她千万次对着我说话时那样:
“我知我命如浮萍,可你不一样,莲儿,你离了谁都可以活的恣意潇洒。”
“失去李饼,我选不了,入宫为妃,我选不了,承恩雨露,我更是选不了。”
“人人都说赵蕊一个残花败柳能得到九五之尊的垂青真是福泽深厚,可从未有人问我愿不愿意,也从未有人关心我是爱荣华富贵高枕无忧,还是淡云流水觅此生。”
“我为李饼拼过命,李饼也为我丧了命,我们二人之间的情了了,可我放不下,我深知这般的痛楚,所以来劝你放下。”
我见她这般说辞,蓦地笑了下,声音轻飘飘的:
“姐,”我笑的有些惨淡:
“你说我活得恣意妄为,前些年确实是这样,可如今。。。。。。”
可如今,我早就没了退路。
*
燕纾特批我回家小住几日,因着不是长住,我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和金高悯。
碰巧这几日我大哥要和许家小姐许芫霜议亲,兴许来得及的话,我还能见到我大哥娶妻。
许家和我家世代交好,芫霜姐是许尚书的独女,念了几年私塾,不同于别家小姐的害羞扭捏,反倒多了几分文人的洒脱和大气,她一向喜欢山水风光,爱好作诗吟赋,这点倒是与我哥那个大老粗不太一样。
可更重要的是,她与我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更是年少定情,前两日及笄礼一过,我哥就吵着要向许家下聘。
这两天府里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那日正我忙着帮我大哥清点聘礼,便见我爹又灰头土脸的迈进府。
我心下一沉,上次我爹这般还是叫我嫁给燕纾那次。
这次又是因为儿女嫁娶,我哥的媳妇儿吹了。
今儿早朝,燕纾不知道抽什么风,下旨要让许芫霜、涂丝囡等世家女入宫为妃,但若是细细想想,前朝皇帝将重臣女儿纳进后宫以巩固地位的事儿不少,算得上是情理之中。
我爹摘了官帽一屁-股坐在自家门槛上,苦着脸不说话。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着,竭尽全力的护着儿女们无忧无虑的长大,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愧疚,愧疚赵蕊失了如意郎君,愧疚无奈将我嫁给燕纾,愧疚赵椒的婚事黄了。
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一直在怪自己。
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凝。
我心一狠,随即入宫面圣。
*
“皇后就如此s|han妒?容不下朕纳妃了吗?”
燕纾批阅着奏折,不惜给我这个一国之母一个眼神。
我气得发抖,上去一把夺过燕纾那支上好的狼毫笔就开始撒泼:
“涂丝囡也就算了,你明知我大哥同许芫霜要议亲,还这般行事,坐稳江山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法子?非要嫁来嫁去的吗?”
燕纾也不恼,手掌撑着脑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赵莲,不装贤德了?”
这种时候还能讽刺挖苦我,看来燕纾真的很讨厌我。
“许芫霜同我大哥两情相悦,你又何必横刀夺爱,我赵家不说肝脑涂地,但也够得上尽职尽责,如今皇上这般,不怕寒了臣子们的心吗?”
我突然有些庆幸这几年为了皇室的脸面多读了几本书,不若这般有水平的话我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谁知道燕纾伸手捏住我的下颚,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如果我能忽略他眼底的阴翳的话。
“赵莲,”他挑挑眉,眼底寒意乍现,“许芫霜必须进宫。”
“可。。。。。。”
他打断我:“别试图改变圣意。”
“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反手打掉燕纾的桎梏,望着他冷淡的眉眼,眼眶发酸。
怎么办,哥,我帮不了你。
*
胳膊拧不过大腿,许芫霜成了静妃,我哥赵椒被派去了镇守边关,无召不得回。
我知道,燕纾这是过河拆桥,登上皇位了,丞相带给他的则不是助力,而是隐患,特别是像我赵家朝堂上战场上两手抓的世家。
他将我哥的大半兵权卸了,下一步则是想方设法瓦解我爹在朝堂中的权力,逐步瓦解,当个国泰民安的盛世皇帝。
我恨死燕纾了,但没办法,为了解气,跑到朝露殿和他大打出手,燕纾大抵是第一次见我这般疯,躲闪不及,被我拿砚台砸破了鬓角,不过坏在伤口不深,没要了他这条狗命。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燕纾见我砸了个砚台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扔了个盛着滚烫茶水的茶盏过来,好死不死千钧一发之际,金高悯挡在我身前,替我挨了这一下。
只是燕纾脸色不大好,绿的和菜地里的青瓜一般,比那跳脚的畜生还过之不及。
“看来朕送给皇后的人,皇后用得不错。”
我没搭理他夹枪带棒的屁话,趁着我爹还未告老还乡,先狐假虎威的闹他一番,左右他也不敢对我如何,只不过连累了金高悯,想也不想就冲了上来,真是条蠢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