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金高悯。”
“你又为何,这般维护我,爱惜我,帮我。”
“我身上,有什么你所图的呢?你说出来,我一并给了你。”
金高悯没说话,水润漆黑的眸子映出我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那是一个熟悉到了极点的温润笑容:
“奴才图您高枕无忧,图您喜乐安康,图您,需要奴才。”
我望着这双动人的眼睛,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腕间。
“那你,会帮我的,对吗?”
*
涂丝囡最近风头正盛。
她同许芫霜一同进宫,许芫霜寻死觅活的时候,她便已经放下身段去讨好这个她曾经看不起的落魄皇子了。
自从上次我为了助许芫霜入宫,不顾及皇后的体面在朝露殿大闹一通,我凤栖宫算是真真正正的冷了下来,而涂丝囡因为她爹镇国将军兵权交的及时,跟燕纾讨了个贵妃当着,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好不快活。
我和涂丝囡从小就不对付,我爹是文臣,她爹是武将,之前先帝在的时候俩老爷子在朝堂上没少呛声,如今我爹准备着告老还乡,他爹没有兵权养老,倒是都消停了,可我和她却是从闺阁打到了皇宫,如今还火热。
这天夜里她来寻我,我着里衣披了件外袍就出来见她了。
倒不是我不拘小节,实在是觉得见涂丝囡没有太规整的必要。
和白日里的针锋相对不同,涂丝囡脸上两坨红晕,脚下步伐虚浮,明显是喝了酒过来的,我身为皇后,本应该训斥她言行无状,罚她禁闭,可我莫名的,想知道她找我来要说些什么。
我打发了守夜的下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涂丝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不知道第几杯,我看不下去了,抬手拦她,揉了揉太阳穴:
“涂贵妃,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本宫乏了。。。。。。”
“赵莲。”她有些醉醺醺。
“放肆。”我轻飘飘道。
虽说我这皇后做的不体面,也不是她能直呼名讳的。
涂丝囡没理会我,自顾自的说: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赵莲。”
我闻言,笑了,我问她:“你羡慕我什么呢,涂丝囡。”
我也不叫她涂贵妃了,我们就这般称呼彼此的姓名,如同在宫门外那般。
涂丝囡那双漂亮的凤眼仔仔细细的盯着我,良久,她又笑了:
“我不羡慕你了,你可怜。”
“我们都可怜。”
我大抵知道涂丝囡说这话的意思。
涂家根基在北方,涂将军也只是镇守北边的一个小将领,恰巧当年先帝从北征战,涂将军挣了军功,是从龙之功,一朝鸡犬升天,这才有了涂丝囡在京城当小姐的好日子。
可涂丝囡貌似并不喜欢京城,京城繁华,却不能跑马,京城富贵,贵人良多,却没有可以围炉畅谈的知己,京城最不缺便是和涂丝囡地位差不多的贵女,偏偏涂丝囡和那些贵女相比,也只有地位相似,插花,焚香,诗词歌赋,水墨画,她一样也不知道。
北边有雪,鹅毛大雪,北边有山,重峦叠峻,北边有湖,湛蓝清澈,这些京城都没有,涂丝囡也不知该如何向那些嘲笑她粗鄙的贵女们说这一切。
“赵莲,你我可是京城最不学无术的两个贵女,现如今,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有些癫狂:
“你说,这天下是不是要乱了。”
“涂贵妃,慎言!”我皱了皱眉,虽然心里无比认可涂丝囡这疯疯癫癫的话,但表面功夫还是得下的。
涂丝囡安静了一瞬,抱着酒瓶,闭着眼睛开始流泪,不哭不闹的,只是流泪。
“赵莲,我不想进宫,一点也不想。”
“你爱燕纾,甘愿为了他折掉羽翼,任由庶女爬到你头上,长兄死不瞑目,爹爹告老还乡,可我不愿意。”
“儿时我讨厌你,讨厌你明明不如我,却还是前呼后拥,有那么多人对你好,而我会骑马,会射箭,仅仅是因为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就被针对。”
她睁开了那双湿濡的眼睛:
“纵使我因为我的家乡在京城难捱,但在我心里,别说燕纾,就连这身贵妃服制带给我的荣光,远没有我的北方重要。”
我静静的望着她,点点头,轻轻道:
“涂丝囡。”
“我答应你,若来日有机会,我定放你自由。”
我听她半天没应答,扭头看去,发现这厮不知何时醉倒在桌子上,呼吸均匀,已是睡着了。
我笑,涂丝囡,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我金贵的承诺啊。
*
赵蕊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