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皇后丧仪结束后,暂未丧,太后下诏,文慧皇后凤灵将会在长乐宫停留数日,另择吉日丧。
太后此举,是为了让兄长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毕竟兄长在时,最为疼爱的便是这个嫡长女。
盈都城的天儿越寒冷了,因为养着小皇子的缘故,安宁宫早早点上了炭火。
宫外,寒风刺骨。
宫内,温暖如春。
陆心眉斜躺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颇为仔细的看着。
不多时,外出打探消息的清若回来了,她掀开门帘,快步走了进来,搓了搓手,带来一股凉意。
“太后,未央宫那里宫门紧闭,奴婢在外停留了好一会儿,也打探了,御前伺候的宫人们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陆心眉挑眉,放下手中书册,语气凛然,“这都几日了,皇帝闭门谢客,连哀家也不见。”
容寻上前,接过陆心眉手里的书,“自那日陛下在安宁宫晕倒,被隋荣匆匆带回去之后,便再无消息了。”
“太医院的人嘴巴也紧的很,只说陛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这几日后宫嫔妃们也在四处打探消息,私下里甚至有人传……”
容寻的声音停了。
陆心眉冷哼一声,“你不说,哀家也知道那些人在传什么。”
“皇帝是在哀家宫里出的事,那些人自然会说是哀家害的皇帝身体不适。”
如果只是身体不适,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底下人传的远比陆心眉想的要夸张。
“奴婢听到的传言是,皇帝已经……”
陆心眉不耐的皱眉,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已经什么?”
容寻小声说出那三个字,“驾崩了。”
陆心眉拍案而起,“荒唐!”
“怪不得后宫嫔妃如此沉不住气,竟然有此谣言!”
“不止后宫,前朝也是一团乱麻,台谏不知如何知道皇帝将少夫人和小公子关在了未央宫,都在上折子指责陛下。”
这自然正中陆心眉下怀,她正了正神色,慢慢坐下,端起案上茶水,浅饮一口,笑道,“不错,那帮子台谏总算有点用处了。”
皇帝德行有亏,陆氏不再扶持他,理所应当。
醴朝台谏谁都敢弹劾,纵然对方是皇帝,台谏弹劾起来也毫不留情。
陆心眉细想了一会儿,便猜出是谁放出去的消息,于是又问道,“是谁带头弹劾的?”
容寻笑了笑,“弘文馆大学士,陈兴文。”
这个名字陆太后太过熟悉,“哦,这倒出乎哀家预料,他不是皇帝的人吗?这次怎么倒戈了?”
“太后,陈大学士是有几分文人风骨在身上的。”
文人风骨,不论犯错者是谁,只论是非对错,俗称对事不对人。
“哼,”太后冷笑一声,“说的好听些叫文人风骨,难听些便是轴了。”
容寻叹道,“眼下只要大将军回京,陆氏困局便可解开。”
“解开?”陆心眉却不以为然,抬眸望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清若,“清若,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太后,奴婢虽蠢笨,但奴婢却觉得,陛下与您已撕破脸面,若要破镜重圆,恢复如初,只怕是难的。”
陆心眉听到这个答复,并不言语,只是颇为赞许的望了一眼清若,而后拿起方才容寻放在案上的书,翻开接着看了。
未央宫,宫门紧闭。
赫连彧躺在龙榻上,面色十分苍白,可印堂处却隐隐黑,嘴唇也泛着些乌青,虽是睡着,身子却偶尔的颤抖着。
寝殿内药香弥漫,屋子里燃着炭火,他身上盖着足够厚的棉被,可他犹觉得冷。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隋荣的声音,“陛下,陛下……该喝药了。”
喝药……想起那种苦涩的味道,他便十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