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觉得我惨,这样很看不起人。我不喜欢这样。”她有点说不下去了,换个话题问:“高速封路你怎么来的?”
没有人回答她,于是周倾也不说话了。这个房间陷入了安静。
过了会儿,她屁股下面的椅子被人移动了。
梁淙抓住椅子扶手,朝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让她坐于他的两腿之间。
他更近距离观察她,“我没觉得你惨,只是想来看看你。”他抬手,摸了下她的脸。
第42章chapter42红日
chapter42
可是,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想看见你,就来了。”梁淙理所应当,淡淡的表情,他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脸上,用指腹摩挲,像在检查属于自己的物品是否损坏。
在台风天驱车三百多公里,他这份随心所欲的代价太大了。
周倾理智上应该推开他,最起码拍开他的手。但是她什么动作都没有,而是调动所有的感官,闭上眼睛,细密地感觉着脸颊和颧骨上的粗粝和热意。
多生动的人啊。活的。
但顷刻间,那触感就消失了。梁淙放开了她,站起来:“你吃饭吧。”
周倾对于这种温存也只有一秒钟的贪恋,她很快回到现实境况。
天太冷了,又下着雨,偏偏她点的菜又不好吃,小黄鱼味道淡,冬笋炒肉片太咸,米饭也硬的硌牙,只有紫菜汤挑不出错来,周倾捧着碗一口口喝着。
梁淙走去了窗边,屋子摆满了东西,没有下脚的地方。
他看她挑食的样子,眉头也忍不住蹙着。他太知道她是什么德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手指塞进她的嘴里,压住她的舌面,捏着她的后颈,把东西灌进她胃里。
“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周倾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真烦人。”
“你脸色看着不太好。”他回神,这样说,因为她平时总是红光满面,嗓音嘹亮,很少如此没气血。
“我睡多了,脑袋有点疼。”
“布洛芬吃吗?”
“有吗?”
他包里带了,拿出来掰出一粒给她,周倾混着水咽下去。
房间这样小,他们一起听了雨声。周倾无聊地切换着各种软件,后来随机放到《红日》,她没再切,顺着听了下来。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的人生没趣味,别流泪伤心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这首歌是1992年发布的粤语版,红遍大江南北。周倾是九十年代出生的,梁淙是八零后,他们所接受的文化熏陶大差不差。
“有人为难你吗?”他问。
“怎么可能?”周倾满不在乎地回答。
她小时候跟人打架,总是在看见妈妈之后才会揉眼流泪,因为委屈,不是愤怒。她也能够理解林薇在公司跟人吵架,到崔婶面前才痛哭流涕。
但是她此刻必须摒除这种虚弱的状态,快速回血,让自己亢奋起来。
房间里只有一罐啤酒,周倾喝前,用舌尖舔掉了口上的泡沫,后来被梁淙拿走,他也喝了一点。
“其实我已经很好啦,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爸妈当年经历的比我多多了。”
“是吗?”他有点兴趣。
周晋恺创业过程中经历了太多曲折。
1996年他建了现代化的厂房,以为日子好起来,但这一年他在北方遭遇了抢劫。那些钱是他亲自去讨的货款,年底要发的工资。他不能让钱被抢走,就被捅了几刀。
苏荃带着六岁的周倾去看命悬一线的丈夫,在火车上她产生太多想法。如果周晋恺死了,她要把厂子撑起来、把女儿养大成人。还有,跟那帮人拼命。
2003年之后,倾虹厂成为倾虹集团。却因为抵抗收购被人用合同构陷,陷入连绵的官司,面临大额赔偿,生产停滞。那时候周倾刚上初中,晚上经常听到父母吵架,妈妈说干脆算了,爸爸说他不会认输的。
周倾说完,问他:“你知道当年坑害我们的幕后主使是谁吗?”
梁淙没有回答,但他再清楚不过。
“是梁宝华。”
“嗯。”他毫无抱歉的意思。
不知不觉,两个人一起喝完了330ml的啤酒,天也黑了下来。周倾坐在床上,她想有更多亲密,也有点让他抱抱自己,却没有提出来。当然她也可以主动,在这里和他做个昏天黑地,潮涌喷溅,不管明天。反正只有他们两个,气氛都到这了。
但是,她不想用性来填补内心的孤独和失落。尤其是和他。
她想用强大来对抗这种无助感。
周倾再次笑了起来,眼睛熠熠闪光,把易拉罐空投进了垃圾桶,“谢谢你来看我。”
谢他?
梁淙盯着她的动作,心中冷笑,他欣赏她的才华,也厌恶她的智商和自愈能力。如果她弱智一些,他会心慈手软将来给她留一些股份,不至于净身滚蛋。
于是,他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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