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啊,一个经年枯朽的树干,周围的土壤干旱起裂,花草避之不及,竟然再次恢复生机,长达四年之久的日日灌溉,才让他得以重获新生。
想到这,谭秉桉也不由觉得震惊,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你发什么愣呢?”季蓝从被窝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答我呀。”
谭秉桉听见声音后,又转了个身,将小臂枕在头下,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意无意地问:“你还记得之前吗?”
季蓝说:“肯定不记得啊,你这话问的真浪费,我要是记得之前的事还用你问?”
谭秉桉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那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一到清明节就要拉着我去扫墓,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那你是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季蓝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酸溜溜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我?”
季蓝好像发现谭秉桉为什么不爱他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对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谭秉桉蓦地笑出声,出言问:“你在跟自己吃醋吗?”
季蓝人都没精神了,信以为真,沮丧道:“你就是喜欢之前没失忆的我,对现在的我很讨厌吧!每天让你一睡醒就见到我真是委屈了你呢!真对不起呢!”
谭秉桉靠近他,盯着他的小脸一直看,直到给季蓝看的不好意思了,被踹了一脚后才拧着眉头问:“你不都说了是你自己吗,不管怎么样,我喜欢的都是你,你是季蓝,毋庸置疑的季蓝,谁能跟你争宠啊?”
季蓝被他突入袭来的逼近一惊,却只能装作不在意:“谁管你,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和我没关系。”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重的味道?”谭秉桉又往他身上靠,都要快他挤下床时才停下。
“有吗?”季蓝怕屋里有多多没吃完留下的食物散发的臭味,赶忙用鼻子来回嗅了嗅,连被窝里都没放过,狐疑道,“哪有啊?我怎么没闻到?”说完他又闻了闻自己身上,只有香香的洗衣粉味,一点都不臭。
谭秉桉也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身上来回闻,闻着闻着整个脑袋都埋进季蓝胸前,“有啊,我都闻到了。”
他的脑袋在季蓝身上一直乱晃,弄得痒痒的,季蓝赶忙将他推开,质问道:“你是说臭味是从我身上散发出去的吗?”
“对啊,就是在你身上。”谭秉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蓝纳闷了,“不可能啊,我都闻了好几遍,没味啊?难不成我踩了豆豆拉的屎或者被尿身上了??也不对,那我怎么没闻到?”
谭秉桉眼见他已经开始出现自我怀疑,不再逗他:“好大一股子醋味,你没闻到?”
“。。。。。。”季蓝卡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自己,瞬间恼羞成怒,在被窝里跟他单面互殴起来,“我再也不理你了!扫墓你就自己去吧!”
这下轮到谭秉桉不乐意了:“你不陪我我就不去了。”
他说的玩笑话,用来威胁季蓝用的,可季蓝却当真了,小声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子!!你就不怕半夜被勾魂??!”
“怕啊,所以你得陪着我。”谭秉桉想到什么,又说,“我妈都去世二十多年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季蓝骤然闭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呸呸两声,又打了两下嘴巴:“你别太在意我说的话,你妈妈要是跟你托梦,那也是好梦,怎么可能真勾你魂啊。”
。。。。。。
他们难得聊的这么投机,谭秉桉像是抛弃了隐瞒,转变成了和季蓝畅聊心扉。
谭秉桉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家里出了变故,母亲离世,父亲再娶,他几乎是在保姆的照顾下长大的,可保姆只是保姆,只负责照顾起居,并不能代替母亲的角色,所以把他养成了自私又孤僻的性格。
前者他很少会显露而出,而后者是人尽皆知的。
一个没体会到爱的人只要遇到一丁点好就会彻底投入进去,可也会形成占有欲特别强的性格。
“那你为什么在听到说要去给你妈妈扫墓时那么好奇?”季蓝突然问。
“相同的话你说过很多遍,让我下意识以为这段记忆你没有忘记或者已经恢复,所以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季蓝觉得他可怜,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别难过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清明节那天就能见到了。。。。。。”
谭秉桉半起身关掉了小夜灯,然后重新躺下,沉声道:“没有难过。”
事情发生的那年,他只有四五岁,对于很多记忆都很模糊,或许曾经拥有过,但随着时间的飘逸也忘得差不多,与其说难过但不如说是恪守亲情之间应有的规则。
唯一的难过可能是在小时候看到别人都有父母接送,而自己只能由保姆带回家,家长会的座位上也永远是空落落的,由一开始的嫉妒慢慢转变成怨恨,可后来又再次发现无论他的情绪如何都不会被在意,再多扭曲的心里也不会得到关怀,于是变得淡漠。
季蓝才不信他的说辞,哪有亲人离世不难过的,只当是他在故作坚强。
可说了那么久谭秉桉的事情,季蓝还不清楚自己之前的过往都发生了什么。
“那我呢?”季蓝怀揣着美好幻想,问他,“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
谭秉桉怔了瞬,说:“和现在没变。”
谁知季蓝摆摆手,示意他说的不对,解释道:“我没问这个,我是说,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还好吗?”
见谭秉桉一直不说话,季蓝心中乱的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鼻子忽然一酸,带着哭腔问:“很不好吗?”
纵使已经做过最坏的心理准备,季蓝的心还是难过的仿佛如刀割般,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结局,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有关亲人的画面,谭秉桉也从来没有提过,从他落水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亲人询问过他的情况,他自知情况不妙,所以从不主动询问。
可真等到这种答案,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孤儿这件事情。
谭秉桉纠结半天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季蓝家里那点子糟糕透顶的烂事,结果就听到季蓝哭了起来,思绪顿时一卡机,脱口而出:“他们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