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揭破,“你先将晏某看做目标,有所图谋,用心不纯?”
沈宜棠周身一凛,晏元昭心明眼亮,不是傻子。
她使的那些手段,过于出格,不能全推给任性。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做,因为一有闪失,便搭上自己名声,还要连累家族。
而她无牵无挂,随时开溜,当然不在意沈府。
沈宜棠僵在他背上半晌,手指勾着他白皙的鹤颈,小声道:“晏大人这番话,真叫人心凉。”
“沈府接我回来,是要给我议亲的。我来京后,听闻晏大人身为御史能言直谏,刚正不阿,内心便极为钦慕,渴望一睹郎君风采。后来在颐园,我亲眼见到晏大人鹤骨松姿,仪容不凡,便一见倾心,悄悄尾随了一阵,这也不奇怪呀。”
“至于后面的千方百计……不瞒你说,我在沈府没什么地位可言,亲母早逝,嫡母撒手人寰前也没给我安排个去处,父亲更是不喜我。我若不主动筹谋,坐等长辈为我安排婚事,说不准就被远嫁或者给哪个老男人当继室,那我岂不哭死?我既心悦郎君,索性奋力一搏,就算不成,以后也不后悔。”
沈宜棠含了几分悲壮,再接再厉。
“郎君说我有所图谋,我当然是图郎君本人了。公主府既富且贵,若说没有攀附之心那是假话,可要不是喜欢您,怎会费这么大劲儿去谋?晏大人是出了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半条命都没了还被您怀疑,同样的心思要是放到京城里其他的官宦子弟身上,什么张郎君李大人的,估计早成了,我现在就等着上花轿了。”
她巴巴说完,歪在他肩上歇着,等他回音。
晏元昭微微侧头,擦上她半湿的鬓发,“张郎君,李大人?你还看上过谁?”
沈宜棠委屈道:“我说了那么多,晏大人怎么只听最后一句。哪有张郎君李大人,都是我瞎编的,颐园那么多郎君,晏大人鹤立鸡群,我眼里再看不见旁的人了。”
晏元昭浅浅一笑,示意她下来,顺手揉了揉她脑袋。
沈宜棠眨着眼瞅他,等他给话。
“你的话,我都听到了。”晏元昭看着她,“前事不论,要做晏某夫人,便不能再任性行事,要学会听话。”
沈宜棠立刻道:“郎君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要好生待在家里,不能偷溜出门乱跑,更不能易容去赌坊那种地方。”
“不能再信口胡说,诓骗于我。”
“要守规矩,不能惹是生非,晏某维护朝廷纲纪,你不要让我后院起火。”
沈宜棠痛快应下,还打算发个誓应应景,被晏元昭拦下。
附着薄茧的干燥手指摩挲着她雪白的腕心,冷冽的凤眸宛如春风化冻,淌出含蓄的情意。
“我信你。”他道。
第28章窥隐秘“那你也要装作不知道,闺阁女……
闻言,沈宜棠一颗常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七窍玲珑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低头作羞态,掩饰自己的心虚。
转瞬便听见晏元昭薄薄的声音,“若是做不到,也无需应誓,我休妻便是。”
谁家好人求娶时提休妻?
沈宜棠倒是松了口气,他有这个心理准备就行。要真被她迷得鬼迷心窍,她还担心以后不好脱身。
她装得气呼呼的,“叫晏大人说的,这哪是娶妻,倒像是娶麻烦似的,还没成婚呢就要担心休妻了。郎君不用担心,生儿育女,料理家事,侍奉婆母,这些寻常人妻做的我都能做。而且,郎君烦扰了我来解忧,生气了我来疏解,开心了我陪着高兴,娶我真的不亏的。”
晏元昭一声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不指望这么多。公主府人口简单,你乖乖的,帮我养养梨茸便好。”
沈宜棠眉眼带笑,“差点忘了梨茸了,嫁给郎君还白得郎君的猫,真好呀。”
晏元昭挑眉,“嗯,是你赚了。”
“前面就是道观了,一起走过去吧。”他指指前头。
稀疏的林木掩映着一条小径,以干净的青石铺就,弯弯曲曲地通向一座小山丘。
两人沿青石路走了一会儿,看到了建在山上的私家观宇。
观曰紫阳,共有两幢屋,依山势一高一矮地矗立着。高的是主观,修有两层,式样古朴大气,颇有年头。
“这观已有百年,观主换过好几任,父亲与我当年来时的那位观主道号玄灵,不知多年过去,他是否还在此地清修。”晏元昭道。
两人行至观前,步上台阶,沈宜棠主动去叩门。
门敲了许久才开,十来岁的小道童把着门,警惕地看着他们。
两人衣衫发髻仍未全干,尤其沈宜棠没有鞋履,胡服上还开了道口子,狼狈不堪。
“小师父,我与——”沈宜棠看了眼晏元昭,“——兄长来山游玩,不慎落水湿了衣衫,可否借宝地整理一下,行个方便?”
道童头摇成拨浪鼓,“不成不成,今日观里有贵客,可不能冲撞到贵人,你们快走吧!”
说着就要把门开的一条缝关上,沈宜棠忙扒住门,“我们只是讨个地方歇歇脚,不乱走,更不会冲撞到贵人。”
手腕忽被晏元昭攥住,他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用一块碎银子替了她卡住门的手。
“去问问观主,这点酬劳可否予我二人方便。”
小道童迟疑一会儿,接了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