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也没等他回答,看了眼那佛母像,又瞥了眼许文壶,转过身便走了。
直到她背影远去了,许文壶才回过神,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呢喃:“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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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时分,儋州主街热闹喧杂,街头巷尾皆透着股怪异的繁华,人来人往,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衣冠整洁,脸上洋溢着满足灿烂的笑,凡是从街上走过,手里都提有一块猪肉。
“哟!老王哥,又买猪肉了。”
“说我呢,你手里不也一样提着。”
“唉,多亏有张秉仁大人在,现在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顿顿能吃上肉,月月能添新衣。”
“就是,张大人爱民如子,有他老人家的清廉,才有老百姓的好日子过,咱们儋州人真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才能盼来这么个好知府!”
许文壶自闹市经过,听着那些称赞的话,不禁欣慰点头:“看来这位张大人是个好官,不仅为人清廉,还爱民如子。”
李桃花听了同样的话,心里却想:狗窝里还能有剩馍?不对不对,其中有诈。
几番问路,三人终于在日落时分找到知府衙门,与想象中的难以接近不同,许文壶仅是想自己的身份来历交给衙差上报,没过多久,便有小厮模样的人物来请他们进去面见知府。
许文壶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迈进衙门东侧面那刻,人都是懵的。
李桃花却分外清醒,偷偷交代兴儿:“看好了哪儿有狗洞,若是情况不对,咱们也好马上脱身。”
兴儿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少顷,抵达花厅。
贵为一州知府的张秉仁亲自起身迎接,与许文壶寒暄一番,客套落座。
许文壶不敢耽误,旋即便开门见山,将来意阐明。
听完许文壶的话,张知府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点头道:“此事非同小可,本官既已知晓,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必要时,上报朝廷,等待指示。”
许文壶郑重起身,对张秉仁端臂行礼,“草民替这一带百姓多谢大人。”
张秉仁起身,亲自扶起许文壶,“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本官昔日还曾听过你的名字,年少及第,如何不让人艳羡,只可惜世事无常。不过无妨,许大人还年轻,来日方长,迟早有平反的那天。”
许文壶听着这话,胳膊上的伤隐隐作痛。
他在心里苦笑: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第9o章点兵点将
张秉仁留意到许文壶胳膊上的伤,关切道:“天色已晚,许公子不妨留下歇息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许文壶下意识想直接拒绝,又想到李桃花这两日来的疲惫,稍作犹豫,对张秉仁拱手,“既如此,草民恭敬不如从命。”
张秉仁欣慰点头,亲自带路,对许文壶伸手道:“许公子,请。”
许文壶起身随行。
李桃花跟在许文壶身后,瞧着张秉仁的后脑勺,心里犯起了嘀咕。直到此刻,她都觉得这老头不会是什么好人,但从进衙门到现在,也确实挑不出什么不对出来,长相也是有鼻子有眼睛,不是把算计写在脸上的面相。
随便了,大不了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睛站岗。
刚出门,便有小厮上前对张秉仁禀告:“回大人,监察御史冯大人到了。”
话音刚落,其后便有道爽朗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数月不见,张老兄别来无恙啊。”
张秉仁抬头看到人,顿时眉开眼笑,快步迎上去道:“我儋州小小地界,哪阵风将你冯大御史吹来了?”
他转头对许文壶赔笑一下,意思已然明显。
许文壶也不在意,对他秉手作揖,而后便带着李桃花兴儿随小厮前往住处。
临走,许文壶看了那冯御史一眼。
李桃花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见那冯御史生得阔头方耳,乃是过去从未见过的长相,有点不懂许文壶为何对个陌生人多看。
她不想在这种场合说太多话,只是提醒他:“别看了,该走了。”
许文壶点头,与她离开。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许文壶胳膊上的伤疼得厉害,但他满脑子都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位“冯御史。”
“好你个狗官!你竟敢对我动刑?你可知你能活到今天全因我懒得取你这条狗命!你知道我上头是谁吗!我告诉你,刑部员外郎林祥是我刚认的干亲!监察御史冯广是我的结拜弟兄!开封知府孔嗣昌是我的干叔叔!你敢对我用刑,等我出去,我要你的命!”
王大海的喊叫历历在目,如同昨日经历。
许文壶在心中反复念着“冯广”这个名字,与那“冯御史”的称谓叠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违和。
倘若这个“冯御史”真的是冯广,过去和王大海有所勾结,这张知府又显然与其交好,那这张知府也……
许文壶越想越是精神,丁点困意都没了,翻了个身继续思忖,正好瞧见坐在他床边的一道黑影。
“啊!”
许文壶险些魂飞魄散,强撑询问:“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