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是哪种情况,似乎与李师师都扯不上关系。唯一有联系的,就是那块武皇端砚,看来线索还是着落在此……
“师师,昨晚睡得还好吗?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我让花妈妈给你换了。”嫣然来到南音房中。
她化了比昨晚浓许多的妆容,却掩盖不住眼中的血丝,不知是不是提起了秦观,让她夜里哭过。
“多谢姑姑,都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南音答道。
“那就好,随我去用早膳,然后就要上课了。”嫣然带着南音来到花厅里,一个丫鬟正在摆着早饭,碧梗粥配银丝卷,还有两样腌制小菜,非常精致。
“嫣然姐姐,师师,早呀!我刚刚来的时候听说了个事儿,昨晚放印子钱的老六被烧死了!”丫鬟看到嫣然和南音,凑上来打招呼。
“死就死了,那种人就算不死,迟早也有天收的。”嫣然先拿起银制小水壶给海棠浇水,回答得漫不经心。
“老六……是那个收账的老六吗?”南音却不能淡定了,连忙问道。原本还想通过那老六寻找雨林和瓜子的下落,如果真的是他烧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可不就是他嘛,听说他们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一群人喝酒庆祝,结果不知怎的起了火,竟然连一个人也没跑出来,统统烧死了!”丫鬟见南音有兴趣,讲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全死了……那尸体中可有小孩子?”听说连他的手下都死光了,南音着急起来,雨林和瓜子万一被他抓到了怎么办?
“师师,你为何如此关心这个?”嫣然看南音脸色不好,开口问道。
“姑姑,就是他把我卖到这儿的,我的两个妹妹下落不明,弟弟也还在他们手上……”南音如实答道。
“你放心吧,你弟弟妹妹不会有事的。”嫣然放下水壶安慰道。
“对的对的,我也没听说有小孩子,师师你不用太着急。快来用膳吧,一会儿都凉啦。”丫鬟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招呼两人道。
“师师,你进了烟雨楼,也已改了姓,以后便不看过去,只看将来。各人自有造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心上课。”嫣然似乎看穿了南音的心思,把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吃完后嫣然就开始给南音上课,教的是古琴,南音原本是对音律是一窍不通的,不知为什么竟然学的很快,摸到琴弦时有十分熟悉的感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嫣然弹唱道,南音听得入了神,思绪不受控制的发散开来,恍恍惚惚。
自己自幼与母亲同在掖庭为奴,得益于母亲悉心教导,识文写字,丹青音律,一样不落。至十四岁得蒙武后赏识,从此长伴左右……
“师师,在想什么?你弹奏一首我听听。”嫣然的声音传来,南音猛然回过神,并没有想太多,伸手弹起了自己最熟悉的曲子。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南音一曲弹毕,猛然发现有些不对,抬手到眼前细看。
十指纤纤如青葱,绝不是十岁小孩子的手。
“好,不枉我这些年来对你的栽培。今晚就是你挂牌的日子,以你的容貌才情,必定名震京都。”嫣然十分欣慰,“一转眼你也十八岁了,就如同我遇到少游的年月……”
南音抬头望过去,发现嫣然确实看起来比之前年纪大了些,眼角多了几条细纹,不过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美貌,反而更显风韵。
十八岁……这怎么就十八岁了?南音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发现脑子里有些混乱,多出的许多回忆都与上官婉儿有关,不过上官婉儿的才情本就远胜李师师,也不怕会露出破绽。雨林和瓜子呢,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去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吧,无须紧张,花妈妈说了,要如何挑选客人,一切随你心意。”嫣然笑道。
两名丫鬟过来扶了南音去沐浴更衣,对镜梳妆时,南音心血来潮,给自己在额头上点了一朵梅花,小巧精致,衬得整张脸更是明艳动人。
烟雨楼张灯结彩,听闻楼里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李师师,才情横溢,尤善诗文。今日十八岁第一天挂牌,京城中的公子王孙谁不想一睹芳容,天还没黑已经座无虚席。
水边的邀月台上摆着一把鸣凤古琴,四周挂着银色绸纱,随着晚风飘动,如同月华流转,灯光朦胧,南音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缓步走上台,周围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怕惊扰了天人。
不过南音本也并不想讨好这些公子哥儿,只是随意弹奏了一曲,之后便回了自己的绣楼。客人们都十分激动,纷纷要求单独见师师姑娘,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
花妈妈很满意南音这样吊足了客人的胃口,命人在花牌墙上贴出了半阕《鹧鸪天》,“廊下青青立待秋,夕阳却向梦中收。月痕留在悄悄处,一树缠绵挂小楼。”
说是谁能续写出下半阕词,并且能让师师姑娘满意,就有机会可以与师师单独见面。只短短几日这半阕词就传遍了开封,不少文人墨客争相续写,却没有一人入了李师师的眼。
其实也很简单,这《鹧鸪天》原本就是南音十几岁时自己做的,整首词雨林能倒背如流,一看便知,在这北宋年代也只有雨林一个人能写出正确答案。
第225章卷四·第10章印记十三:《千里江山图》09
“白白养了她们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讨回来了。”房门被踢开,雨林猛然惊醒过来,只记得之前似乎很困倦,睡了个午觉。
孟氏带着两个打手进到房内,雨林忙爬起身来,发现身边的瓜子长大了许多,有十几岁的模样,一时来不及细想,因为两个人已经靠了上来要抓她们。
雨林也没犹豫,右手手肘打到一人的小腹,膝盖顶到另一个人的下身,两个人都哎哟哎哟的倒在地上,孟氏或许没想到雨林这么凶,吓得转身就往外跑。
“来人,快来人呀!”孟氏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快把这两个臭丫头抓起来!”
有不少打手堵到门口,雨林身上没有武器,不好对付这些人,正在着急,一个人影从墙头跳下,身穿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了一条红线压腰,身姿挺拔,拦在雨林面前,是长大了的燕青。
“燕小乙!你已经不是府上的人了,还敢来这里撒野!”一个留着羊角胡须的男人赶了过来。
“李固,你这卖主求荣的小人!待主人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燕青指着李固的鼻子大骂道。
“哈哈哈,他能回得来再说吧。”李固大笑起来,对周围的打手们喝道,“把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
“人太多,不宜硬拼。”雨林低声说道。
燕青点点头,抓着雨林和瓜子的胳膊,跳出卢府院子,有两匹马停在院外,雨林拉着瓜子同乘一匹,随着燕青打马而去。
雨林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不过从剧情上看此时应该是卢俊义上了梁山,李固与孟氏占了他的家产。
燕青带着两人跑出一段距离,看身后无人追来,便从包裹里拿了两套长衫给雨林和瓜子换上,做男装打扮,才继续上路。
到了城郊一座青砖小院外,停下马来,院子中一名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正坐在杏树下弹着琵琶。
“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有小唇丹。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周大哥好兴致。”青衣男子弹完一曲,燕青朗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