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萧瑾承开口,影诀沉稳嗓音透过帐幔传来。
“主子,不止公主和傅大人在惜云阁,听闻消息赶来的许川也在。”他顿了顿,道:“徐家夫人和姑娘如今也在惜云阁。”
傅羡好皱了皱眉。
她落在帐幔上的目光下意识地收回,看向神色淡然不变的萧瑾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异样感,就好像是蚊蚁微不可察地咬了下手心般,绵密痒意过後是难以言喻的刺痛。
对视微许,傅羡好擡起抓着帷帽的手。
手腕被男子带着些许灼意的手掌擒住时,她擡眸看去,顷刻之间,坠入他深邃如炬的眼眸,神情中似乎带着些许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又好似是她的错觉。
干净修长的指节微微松开,徐过她的手心不急不慢地取过帷帽,男子神色专注地整理着帷帽,而後才擡起手臂给她戴上。
他身影倾斜而来的刹那间,傅羡好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它们悄然环来,将她一点一点地罩住。
帷帽戴好,萧瑾承指节微抵挑开帷帽纱巾,微微弯下身,与她平视着。
傅羡好看见那双幽邃清湛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耳畔是一点一点跃起而後愈发快速的心跳声,恰如擂鼓。
刹那间,她神思间忽而涌上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在引诱自己。
而她,也确实被引诱到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她清亮的瞳孔狠狠地颤了颤。
傅羡好倏地擡起手推开他的指节,帷帽纱巾随即飘落而下,薄纱似有似无地挡在了两人中间。
女子白皙的双颊上漫起道道粉嫩之色,萧瑾承眸光未动地隔着薄纱看她须臾,嘴角微微扬起,道:“进去稍稍露个脸再出来。”
傅羡好闻言,来不及多想,头也不回地掀开帐幔下舆。
望着那道神似逃亡的倩影,萧瑾承眸中的笑意愈发得深邃,微挑眉梢瞥了眼倒扣着的书册,似乎也没有剩下几本能看的,他若有所思地吩咐道:“再去寻几本来。”
伫立在外的馀白闻言,弯身应下。
他擡起身後看了眼和自己一样变了身型的影诀,笑着伸出手,微微擡了下,无声地道:“我赢了。”
戴着魈头的影诀眸中布满了狐疑,闷声掏出碎银递给馀白。
不过却如何也想不明白,这话本子就如此的有用?
他昨夜守在书房外,看着主子翻了一夜,就连今日前往翰茗台的途中,也在翻阅着话本子,时而快速地掠过,时而不知看到了些什麽,又盯着那页看了许久,专注的神情叫他都以为其中写了些什麽值得一学的策论之道。
影诀百思不得其解,适才守在外头时忍不住掏出主子进入茶室前随手递给自己的话本子看了眼。
看到其中描绘的画面时,他倏地合上了书册,怔愣地站在外头,耳垂渐渐地烧了起来。
馀白着意找寻的话本子,似乎并不在民间流通。
民间流传的缠绵悱恻故事,更多的是两情相悦的男男女女,而他找来的……
目送着馀白神清气爽的背影,影诀默默地侧眸看了眼车舆窗牖,又看向已然踏入惜云阁不见踪迹的身影,掩唇轻咳了声。
早已踏入惜云阁的傅羡好自然是不知晓外头的一切。
日间的惜云阁虽不似夜晚热闹,但往来人影憧憧,馀光瞥见惜云阁正门,进进出出的身影更是络绎不绝,里头已然没有位置,但着意前来的人们也都忍不住多问一嘴,还有甚者干脆就等在了门口。
傅羡好微微挑开帷帽纱巾,没有薄纱的遮挡,四下的身影尤为清晰,一眼掠过,就知大堂内并没有她要寻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小厮打扮的男子脚步不停地经过身侧,低语道:“许川在楼上隔间,姑娘稍稍挪步後院中庭,便能瞧见他。”
傅羡好收回手,淡淡地嗯了声。
也没有急着前往後院中庭,而是循着眼前的长廊往里走。
不过没走几本,一道稍显眼熟的身影垂眸提起裙摆拾阶而上,女子微微擡起首的刹那,傅羡好步伐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徐相宜。
院中忽而漾起一阵清风。
飘逸清冽的寒梅气息掠过闷热,荡至了徐相宜跟前,擡眸就见一道戴着帷帽的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许是上元节前夕见到那道身影落于戴着帷帽女子的身影,她很长一段时间对帷帽尤为不喜,看都不想看到,可不知为何,眼下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徐而来的微风忽而荡起帷帽纱巾,女子皎白娇俏的面容陡然露出一瞬又被薄纱罩住,浅笑盼兮的容颜恰如山间明月,叫人挪不开眼。
刹那间的一眼,徐相宜止住了步伐。
她眼眸微微瞪大,怔愣了一瞬後猛地回身看向已然往里走的身影,帷帽薄纱随着女子的步伐扬起,高挑的身姿优雅得体。
徐相宜见过不少的世家贵女,唯独有一人,只见过一次便印在心中。
傅家长女,亦是皇後宫中的女官,傅羡好。
她忍不住上前想要确认一番。
步伐不过踏出半步,徐相宜身子微微僵了下,某个瞬间,她突然觉得女子的背影很像一道身影。
上元前夕,汹涌人群高台上,那个与太子并肩而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