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今川捂着剧痛难忍的心口,「陈祉,能不能把信全部给我。」
当然不可能。
他没把信烧毁,已是最大的恩典。
「我不会死在你们面前的。」周今川说,「我会带着信离开港岛,不会打扰到你们。」
周今川快要窒息。
从?头到尾,南嘉的所有苦难都是他带来的。
他无法想像,她写下?那些信的处境,无法想像她没有钱买明信片的样子,明明刚开始他答应过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她,他食言了,他什麽?都没做到,还给她带来最大伤害。
在明珠要求他照顾白思澜之前,南嘉在他这里所拥有的是最特殊待遇,她不用过吃不饱穿不暖被人唾弃的日?子,他给她买最新版的芭蕾舞裙,带她去庄园里练习射箭,教她学游泳,简单的防身术,跳舞,绘画,弹琴,他们拥有无忧烂漫的日子。
即使?白思澜出现?後,即使?周今川刻意远离,也不曾在物?质上亏欠於她,送她出国不论是伦敦还是莫斯科,都有私人公寓安排,不意外的话,她应该和普通千金一样,学习之馀旅游打卡,丰富社交。
怎麽会落在那麽冷的地方。
怎麽?就穷得买不起明信片。
陈祉无动於衷,「每个月可以给你寄一份,三十?年?大概寄完。」
「太久了。」周今川坚持。
「不要就算。」陈祉拿起病床白色被褥上的那一封信,往门口走,「你想死没人拦着你。」
如果死掉,那这一封也别想拿到。
死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次性全部烧给他。
「陈祉。」周今川声?嘶力竭,「信还给我。」
一个病人,语气却铿锵有力。
咣当一声?。
周今川手背上的输液管被扯断,对应的输液瓶掉落,不知磕磕碰碰到那一块铁质栏杆,声?音格外刺耳。
他很虚弱,步伐也踉踉跄跄,却径直朝陈祉走来。
不等陈祉皱眉,门口过来的医护人员和周音大吃一惊。
「哥哥!你怎麽?下?床了!」
周音招呼医护人员去把周今川架住。
病房里本?有护工看管,陈祉过来後避嫌退让,因刚打过镇定,大家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两人没说几句就闹出这麽?大动静。
「给我。」周今川低声?重?复,「求你了。」
他再没有从?前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现?在又疯又清醒,疯的是身体状态,清晰的是意识,他必须把信要回来,这是他唯一和南嘉的牵连。
在所有人都把他架回床上的时候,他没有力气抵抗挣扎,只说:「陈祉,你已经拥有很多了,把信给我吧。」
最後的体面不给,连最後的纪念物?也要抢走吗。
「哥你要什麽?东西?」周音以为是什麽?贵重?物?品,回头看到陈祉手里的明信片,顿时没好气,「是这个吗?谁的信?」
不用猜,让她哥哥如此在意的,只能是南嘉的。
周音走到病床边,想给周今川掖被褥,他却一直不肯躺靠下?去,没有经过按压的手背针孔正汩汩往外冒血。
场面一度混乱。
「不就是封信吗,有什麽?好的。」周音突然跟着奔溃,吸了吸鼻子,「哥你疯了吗?我们全家因为她变得鸡飞狗跳了,你还想怎样。」
父母被逮捕,公司摇摇欲坠,大量不动产被拍卖,资产各种?冻结。
周音再不是从?前为所欲为的千金,她是唯一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人,却要和他们同甘共苦,她怨南嘉,怨父母,怨哥哥,怨他们害得她变成这样子。
「我才是你的妹妹。」周音抽噎,「我知道你想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死了,我怎麽?办。」
「你从?前对她好我认了,可现?在呢,人家都结婚了。」
「哥,你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你再折腾了,她父母又不是你害死的,罪都是你受的,」
周今川很早就接管家里公司。
周家不比陈家旁支多,他是唯一顶梁柱,他既要帮父亲分担压力,还要替他们受明珠所迫,他毫无怨言,他是沉默的火山,承受本?不该由自己承受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