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一切就得查。
能查出什么呢?
能查出谢昭在途中设伏,查出谢晚也横插一脚,查出皇家夺嫡之争竟然已到不顾家国安危的地步?
同时也会昭告赵谖仍活在世上,是她杀了郡主取而代之,澧朝又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人?
只要继续往下查,十二年前那场旧案必定翻到明面上。
这是我乐意看到的结果。
可注定两国会再起纷争,边境动荡,国土有失,百姓流离失所。
这样多的代价,不值得。
幸好周雩卿不敢说,因为她清楚月氏一旦知晓我的身份,她就没有任何被选择的筹码。
“你身上有蛊!没有我你会死的!”
她突然朝我猛扑过来,死命拽住我的裙摆,空洞的眼里浮现几丝哀求,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我可以帮你!”
声东击西
我歪过头,能看到她脸上斑驳的泪痕,来时倨傲的骄矜不见踪影。
孤注一掷,为自己谋求生路,却如泡沫般梦碎,任谁都会发疯。
她此刻想把刚刚有所保留的话全都倒出来,我却没给她机会。
我喊出了一个名字。
“周闻安。”
从高处摔落低谷,其中倒逆的空间,更像是时空倒退。
水汪汪的眼睛里落下几点愣怔,几点无措,随后是劈头盖脸的惶然惊恐。
随着渐近的脚步,她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想借此来隐藏自己的狼狈。
地上的血渍侵染逶迤的丝缎长袍,像简约山水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锁链哐啷坠地,她身体明显的震顿。
我心里无来由的苦闷,上前挡住了她。
高墙之上,斜斜照来一束光,光里密布的尘埃洋洋洒洒,总是落不干净。
灯盏里不饱满的火苗,更像是飘零落叶。
窗里窗外都到了深秋时节。
“带她走吧。”
周闻安总是不爱说话,他比深秋时节的风还要安静。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算做是冷寒里的一点炙热。
他点头却和以往一样,不带丝毫迟疑。
他对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任何质疑。
——
夕阳抖落余晖,笼罩在湖面,水波涟漪泛着金粉,竟也能迭起浪来。
浪卷席,拍打着这座水屋的地基。
北地多荒漠,也不知道这人工湖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风透过窗棂,惊扰帘幔翩跹。
我环视四周,目光才落在窗前的人影上。
她靠窗而立,身侧火炉里灰烬冷透,风卷几页残灰如水墨浸染在她的衣摆。
我也懒得再去思索她是何时知晓我的意图,先我一步就来了周雩卿的寝宫。
左右我想要的东西已经被毁了,再费脑筋已是徒劳。
“长公主。”
她将手中的书卷随意丢掷在火炉里,灰烬化作浓浓一抹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