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边,王林捧了把水净脸,又冲了靴子上的泥,李慕婉守在一旁,递过去帕子。
“阿兄,擦一擦。”
王林没接,只握着她手腕,沿着轮廓蹭了一圈,“好了。”
李慕婉被他举动挑得含羞,微低头躲着视线。
她身上的衣裳沾了泥,脸上倒是擦得干净。他越看心里越是喜欢。
花影冲了热茶喊众人过来喝,见他二人腻歪着,摇了摇头怨怼道,“婉儿,铁柱哥,你们俩能不能收着些啊。”
“去吧,喝口热茶暖暖。”王林摸了摸她头。
李慕婉把帕子塞给他,先行过去了,花影手肘顶着她,揶揄道:“不到一月就是婚期了,怎么这么难舍难分的?”
李慕婉抿唇露出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自铁柱哥抢了婚后啊,这脸上笑容可比以往多多了,我说得可对?”王浩也跟着调侃。
王林绷带拧干水,手里提着,见他们调笑自个,也没说什么,只是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径直往李慕婉身侧寻了矮凳落座。
见他不搭茬,几人再逗趣只觉自找无趣,李奇庆数着木桶里的鱼,可算数完了。
花影问道:“谁赢了?”
“小妹输了。”李奇庆盯着李慕婉,“这鱼得你来杀,那可如何是好?”
“我的鱼最少?”李慕婉狐疑,三人都比不上他二人,未免有些古怪。
“婉儿,你该不会是要耍赖吧?”花影眯着眼打量她,李慕婉难为情,她属实不会杀鱼,不过王林答应了,若是输了会替她受罚。
“愿赌服输,这鱼我来杀。”他主动揽过活,说着就挽起衣袖。三个木桶拎起来李慕婉那个是最重的,没有第一也不能是最后一位,李奇庆主动要数数,想必自有用意。
这是故意要为难他的,李慕婉见状跟随过去,“阿兄,我来帮你。”
“你在一旁看着就行,这刀锋利,你不要碰。”王林从木桶抓了条鱼,小刀破肚,也不需要怎么学,杀人不眨眼的他,杀条鱼自是不在话下。
“我们三个人怎会没比过花影他们呢。”李慕婉掌心捧着小脸蹲在一侧,又帮他盛了一瓢水。
王林风轻云淡说:“婉儿,你看看我们的木桶是否比他们的还要满。”
“所以婉儿才心有疑虑啊,可是数数的人是哥哥,哥哥最是公正无私,就算要藏私心,也该帮着我才对。”
“自是帮着婉儿的,”王林注视她一会儿,“可就不一定帮我了,婉儿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慕婉目光闪烁,思虑明白了,“哥哥故意的,知道阿兄会帮我,他是为难阿兄……”
“并非为难,”王林朝竹筛里又仍进一条杀好的鱼,了然说,“是考验。”
“考验阿兄什么?”
“长兄为父,他是为婉儿好,考验什么都没有错。”王林道。
“阿兄心胸宽阔,”李慕婉这才摸清兄长之意,“那婉儿陪着你。”
摸回来的鱼多,吃不了那么多,王林只杀了一部分,剩下的谢三婶让他们分了,每人领了几条带回去。
夜幕沉下,日落而息,田间农作的人陆陆续续归家,花家小院充满欢声笑语,久荡在屋檐之上。
一张大圆木桌坐得挤,一顿全鱼宴。
李奇庆坐在两人中间,没让二人挨着坐,正与王浩等人饮酒的王林忽而听得左侧碗筷掉落的声音,似是烫到了。
王林闻声递出去的杯盏顿住,紧张朝李慕婉的方向一看,刚上桌的红烧鱼上面盖了一层热油,花影放到嘴里不小心烫着了,李慕婉给她递了帕子。
王林见着她无事,这才收回酒杯饮下一口,目光却一直落在专心夹菜的李慕婉身上。
李奇庆察觉身侧的目光过于放肆,又是轻咳了几句。王林意会,挪开了视线,夹了一道离得较远她又够不到的菜,那是她爱吃的。
“吃了这一顿,下一次人齐就得是铁柱哥和婉儿的婚宴了吧?”王浩举着酒杯,“来,大伙碰一个。”
众人酒杯举到饭桌上空,交错碰撞,酒水洒落。喜庆的唢呐声随着酒盏碰撞,萦绕王家竹林小院,院里红绸满挂,院墙的海棠花系满红绸带,连着院内的白梅也没放过,竹林小院一直到外墙摆了十几张木桌,高朋满座。
大红灯笼从院门到正堂悬挂两侧,东西厢的木窗贴双喜,整个小院笼罩着火红烛光之下。
竹林清香浸染在空气中,爆竹从村口一路响彻到竹林小院,近乎整条王家村的人都到齐了。
李慕婉头戴凤冠,肩披霞帔,莲花为绣,栩栩如生的凤凰盘旋莲花之上,眉画远山,朱唇点绛。
一颦一笑牵涉心魂,王林一身红袍,俊朗清秀的五官容光焕发,少年身姿挺立,傲视群雄,宽肩撑起新袍,难见的矜贵清冷之气,目光柔和,甚是般配。
宾客挤在正堂外,王天水与周英素坐于高堂,李奇庆肃立群首,望着这一幕,满是欣慰。
王林同李慕婉拉着牵红,吉时已到,傧相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正堂屋外躬身。
“二拜高堂。”
李慕婉嫁衣繁重,是镇子上最好的裁缝师傅裁制的,样式由李慕婉自己提供图纸,连到王林身上的婚服样式也是她画的。
微动起步子时,婚服摆动轻盈,似莲花仙子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