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听到好友回应,只觉头?顶有冷芒射下,冻得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怎么个般配法?”他哼笑一声,冷沉的嗓音里意?味不明。
商世承的圣旨已至居庸关?外,谢氏不日,便会全族锒铛入狱,他知晓容栀的打算。
但即便是演戏,这般郎情?妾意?的场面?,也激得他眼眶生疼。
玉兰河灯被打捞上岸,容栀下意?识就想去接,谢怀泽却小心地捂在怀中,直到用他身上衣裳擦拭干净,才红着脸递了过?去。
他眼神?飘向不知何?处,半是紧张半是欣喜道:“还?请县主回府再看。”
容栀抿了抿唇,点头?答应后,就着谢怀泽的竹竿将自己那盏河灯也挑了上来。
两盏河灯被她一齐拎着,就宛如此刻她与谢怀泽并肩而立。
河道里一时只剩下谢沉舟的那盏金线圆月灯,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
流云不知晓谢沉舟身份,这几日本就纳闷为何?突然闹到此般地步。
她揪着手绢,颇有些怜惜和不忍,“县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逐月郎君再怎么说也曾是侯府门?客,况且从前他与县主感情?甚笃。如今当着众人让他难堪,会否太过?分了些。
岂料容栀面?色淡淡,无所谓地反问道:“有什么不好?”
“可是……”流云正欲劝说,那上面?绣的可是真金白银。却见容栀冷眼瞥了过?来,她终于识趣地噤了声。
她眼底冷得不见一丝温度,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压迫:“倘若你喜欢,去捞便是。”
容栀向来宽待仆从,对?贴身这两位侍女更是温和有加,什么时候见她说过?如此重话。
流云自知口不择言,吓得大惊失色,立时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谁都知晓逐月是县主的人,她怎敢有非分之想,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容栀眉头?紧蹙,心底没由来的涌上股烦闷。并不是因为流云,而是因着自己竟把气?撒在了她头?上。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将错就错,佯装出愠怒的模样,语气?却不自觉间软和许多:“回府吧。”
她还?有更紧要之事,无暇分神去管谢沉舟此刻情绪如何。
流云掀起?马车帷幔,容栀提着裙摆钻了进去。四下无人,她终于敢垮下强撑着挺直的脊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机关?算尽,怎会不知自己今日定然不会选择他的河灯。即便他们还?亲密如初,她也会当众伤他的心。
他又?怎会还?傻站在原处,或许在她捞上河灯的刹那,他早已飞身不见。
容栀阖上眼眸,揉着太阳穴沉思了片刻。须臾后,她却似被鬼附身一般,无声无息地掀起?了帘子一角。
是幻觉么?容栀心头?一震。
明明是幽暗代清的夜色,她却清晰瞧见了他的面?容。天光昏沉,云雾浮动,漫无边际的薄水和高数尺的野草中,只有他的脸,无比清俊又?无比病态。
他唇色有些泛白,素日温润的眼里不是漆黑色,反而弥漫着诡谲的暗红。是很淡很淡的一层水光,亦或者其实是血。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沉舟缓缓凝眸,望了过?来。
容栀一把将帘子扯过?去遮好,指节却不送开,反而越拽越紧。
厚重锦缎制成的帷幔,此刻却被她攥起?了褶皱。
………
侯府前厅内,长庚已在此等候多时。几日前容栀命亲卫假扮山匪抢劫谢氏商队,一旦事成即刻返回。
定的归期正是今夜。但他比自己预计的,似乎还?要早上许多。
容栀疑惑不已:“进展这么顺利?”
长庚瞟了瞟左右候着的侍从,沉默不言。容栀心领神?会,扬手屏退了侍从,心底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原因无他,实在是长庚一反常态,数次的欲言又?止让她浮想联翩。
长庚恭敬一礼,面?色神?色严肃:“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恳请县主责罚。”
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她一颗心还?是跌到谷底。她不是没有做过?推演,然而世家博弈,实在没有万全的良策。
这次一旦错失,或许此后再难有机会让玉玺之祸东流。
空气?中流动着闷热的湿气?,泥土的气?息从地下钻涌而出,如同巨浪敲打着她的鼻腔,让她一时有些晕眩。
容栀咬着牙掐了自己一把,待心底平复些后,才仰头?去看青灰的天。
狂风乍起?,花圃里种植的草木摇曳起?来,有树叶被无情?刮落下去,又?旋转着撞击到墙壁,瑟瑟作响。
这是暴雨前夕的征兆。
难道是手段太过?卑劣,连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边。
她眼底溢出一丝茫然,嗓音却平静地教人辨不出异样:“可有伤亡?”
长庚一愣,显然并未想到她关?心的第一件事竟不是为何?失败。心底微暖之余,又?急匆匆地解释道:“亲卫队一切安好,此次行动也并未被谢氏察觉。”
容栀淡淡颔,而后立即想起?谢沉舟与她相?隔数尺时,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是否有人阻拦?”她对?付谢氏的计划,谢沉舟未必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