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川充耳不闻,转身和白月一起离开那家店,去了地下停车场。
那一刻,吴凝一直绷着的弦断了。
自己的丈夫被这对母子毁掉了前途,家也没了,钱也没了,还四处受辱,现在白映川还当面羞辱自己的儿子,吴凝忍无可忍,情绪失控,也跑去了停车场,开着车不管不顾地撞了过去。
林鹿虽然想要阻止吴凝,但还是晚了一步,酿成了大错。
小高说完之后感叹道:“这样一来,林鹿地爸妈可就都进去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姜若棠看向窗外,建筑物和绿化带不断倒退着,相似的风景和境遇,一无所有的人生……终于轮到林鹿了吗?
“林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的人经历了这一切,会明白对错,承担代价,然后接受这个世界不会事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当然,也可能自怨自艾,心怀怨恨,就此沉沦。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也不能左右。”
姜若棠侧目看向陆归帆,与其说他很平静,不如说他对未来很坚定。
“你的评价是对的。”姜若棠淡声道。
“什么评价?”
“你说他做事太决绝,只有自我喜好,永远无法将心比心。不像我是个优秀的驾驶员,擅长软着陆。”
而白映川也为自己的决绝和自我付出了代价,当他刺伤别人,也会被别人刺伤。
白映川所在的是VIP病房,谢绝访客,只有虞姐在走廊里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
当陆归帆向护士登记来访的时候,白映川果然不想见任何人,但是当陆归帆发了条信息给对方之后,护士站的电话就响了,是白映川同意姜若棠进去看他。
只允许姜若棠一个人。
“啊?可是班长也来了啊……”姜若棠为难地看向陆归帆,没想到对方非常淡定地坐在了长椅上。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姜若棠这才跟着护士去了那间病房。
这个空间非常大,还有阳台,阳台地玻璃门开着,风灌进来,把窗帘吹得鼓鼓的。
白映川穿着条纹病号服,靠着枕头,看向被吹起来的窗帘,他的左侧脸颊上贴着一块纱布。
“你来了。”
白映川没有回头,他这个人自尊心强,大概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嗯,来了。”姜若棠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你脸上的伤,医生怎么说?”
“伤口整齐,恢复之后不会太狰狞,没有破坏我的五官,但是在社交距离还是会被注意到。”
所谓的社交距离就是“凑近了看”的意思。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都必然有怼脸镜头。
如果白映川的伤口能被化妆盖住,也许还好,但是观众们可能会带着放大镜去找他脸上的伤疤,而忽略了角色本身,有些导演会很在意镜头,他的发展将大幅度受限。
但如果盖不住,就意味着他要离开荧幕了。
白映川很轻地笑了一声,“喂,你不是应该安慰我一下吗?”
“如果伤口平整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修复的。比如激光治疗,什么减张缝合之类……再加上化妆技术越来越强大,也许你脸上的伤痕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姜若棠知道自己的安慰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些方法医生肯定也跟白映川说过了。
“姜若棠,其实扳倒林成栋之后,你就打算不再跟我有什么牵扯了吧?给了我一根绳子,将我拽出泥潭,等我在精神上信任你、依赖你之后,再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林鹿想要控制我,他没有办到。你不屑控制我,却轻而易举办到了。当惯了提线木偶,忽然没有线了,你觉得木偶得到的是自由,还是毁灭?”
姜若棠的目光沉了下来,“因为我没把你当成提线木偶。”
病房里忽然一阵沉默,这种沉默很冰冷。
“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
毕竟还有那么多卷子没有刷,自己不是天才,只能寄希望于勤能补拙。
“等等……”
“嗯?”
“我被撞了之后因为脑震荡所以昏过去了,明明不清醒,但是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
“梦里的我,很讨厌你……因为林鹿给你塑造了一个疯狂的标签,我看着你在我的粉丝群里搅弄风云,打着我的名号享受一呼百应的感觉,甚至还画了一些露骨的速写来我面前炫耀,我讨厌你毫不掩饰喜欢我的眼神,讨厌你打着我的名号在粉丝享受控制欲,讨厌你被父亲宠爱着可以为所欲为。我更讨厌的是……你爱我喜欢的角色,却根本不了解我本人。”
那一瞬间,姜若棠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白映川说的这种感受完全就是上一世!
这怎么可能?
“后来呢?在你的梦里还发生了什么?”姜若棠的心脏用力跳动了起来。
因为他想要知道,上辈子的陆归帆……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你的父亲接下了林成栋的烂摊子,我特地退出了那个项目。虽然我讨厌你,但心底深处并不希望姜导演成为林成栋的牺牲品,毕竟圈内唯一一个心地纯粹地导演了。我想让助理通知姜导演项目有问题,但没有想到那个助理转头就去告诉了我妈。我妈这才说出来……她那些在林成栋手上的把柄足够让我们母子身败名裂,我只能闭上嘴,看着姜导演深陷其中。我变成了被名利拉扯着的提线木偶,连我自己都看不上的人。”
姜若棠的喉咙动了动,他和爸爸做梦都没想过林成栋会无情无义到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