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回头看她,目光微沉。
花晚晚被他看得视线飘了飘。
茶花在旁边看得都有些替自家公子着急。
他知道,公子枕边有一个木匣,匣子里放了一方木牌,木牌上寥寥几笔勾画着一只兔子,那是总迷路的晚姑娘当初刚来到风雨楼时,挂在她屋外的木牌,是公子为她画的。
也知道匣子里还有一张染着点点红梅的帕子,六年的岁月过去,红梅已成了颜色深暗的墨梅。他不知道那张染血的帕子是什麽,问了杨总管,他的答案也在预料之中,仍然还是晚姑娘的。
更知道里面还有一枚和田白玉所雕的玉兔伞坠。
那是公子亲手一点点雕刻而成,未曾假于他人之手,为了完成这枚玉坠,公子床底下的箱子里几乎扔满了失败废弃的玉料。
没见到晚姑娘的时候,在这六年来的两千多个失眠夜里,那个木匣的精致雕花,几乎都快被公子的手一点一点的抚平了。
如今见到了面,怎麽反而是什麽话都藏在心底不肯说出来了呢?
茶花的公子此时成了个沉默的闷葫芦。
坐在旁边的兔子又心虚到不敢吱声。
周遭的空气显得越发沉寂了。
最後打破凝滞气氛的,是兔子的肚子。
花晚晚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哦,折腾到现在,原来已经到宵夜时间了。
兔子的行事准则之一,反正做什麽都不能耽误她干饭。
她朝王小石招了招手,“小石头,我的辣菜肉饼呢?”
京郊那家小面馆里还售卖辣菜肉饼,她当时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于是直接把剩下的十几张饼子全一把兜走了。
现下正好拿来当她的宵夜。
苏梦枕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小石头?
王小石立即会意,动作麻利,从包裹里取出了几个油纸包,快步走近前去递给了她。
花晚晚顺手拽了下他的衣袖,将他拉着一道坐了下来。
她手上动作飞快,拆了其中一个油纸包拿了几张饼子出来,给王小石和茶花各分了一张,见者有份,只除了病病的苏梦枕没份。
她想着,辣菜饼里头的馅料虽然用的是芥菜根,不是辣椒,但吃起来还是有些辛辣,苏小刀还患有咳疾,他不能吃这个。
再加上以前苏小刀和她去逛州桥夜市时,他几乎很少入口这些东西,所以她也就没想着分给他。
饼子已经冷了,吃起来有些硬,没有刚出炉时好吃了,但花晚晚觉得勉强还能接受。
反正饿了的时候吃什麽都好吃。
但王小石倒是不愧为恋爱十七次的多情骚年,他用树枝叉着辣菜饼在火上烘烤着,等到烤软了些,也烤热了些,但又不至于会烫着手,然後才将热乎乎的饼子递给了花晚晚。
很周全,很细心。
周全细心到,苏梦枕的脸色一下都不好了。
茶花偷觑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对此毫无所觉的兔子,笑眯眯接过了好心人的投喂,“谢谢小石头。”
王小石也对她笑了笑,又拿起一张饼子继续烤了起来。
年轻人笑容真诚,面目清朗,总是很容易就让人好感倍增。
苏梦枕的脸色却越发沉了下来。
呵,所以,这就是她回来後不但不回风雨楼,而且还故意避开他的原因了麽?
他的周遭全是低气压,除了某只光顾着埋头干宵夜的兔子,在场的另外两人一鸟全都感觉到了。
茶花:拿饼的手,微微颤抖。
胖鸟擡起翅膀一把捂住了鸟脸。
绝了。
没救了。等死吧。
这只兔子的神经还能再粗些吗??
王小石目光微微一动。
方才发生的一系列意外事故,他作为旁观了一切的看客,自然不可能猜不出来。
原来这位看似瘦骨支离,一身姿态却仍孤傲凛然的病公子,竟然是那位可堪称之为江湖传说中最为传奇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