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他。
萧宁被按着脖子,控制着手,强硬按在那份皇帝亲笔写的和离书上。
“那麽难回答?那我来替陛下您答吧,就凭,你是皇帝!”
萧宁整个人热的不行,委屈生气怨恨一股脑涌上心头,她不吐不快。
“你说什麽?”
景帝好像是没听清一样,周身的温度彻底爆炸开来蔓延四肢百骸,他现在真有点後悔和她浪费时间。
他被气的狠了连声音都听得像是有隔膜。
是啊,他是皇帝。古往今来那麽多个皇帝,他只是其中一个。
没什麽特殊的。
她就算面对另一个完全与他不一样的人,只要他说他是皇帝,她就会俯首称臣丶予取予求。
他骨节分明的手想贴近她,感受她与他同样滚烫的温度,来走出这场噩梦。
她同样没有把他的手拍开,只是瑟缩了一下。
她没有拒绝。
他是另一个又老又丑的人,她也会这样。
哈,原来如此。
景帝的眸子分明带着欲望,带着侵略这种温度高的吓人的东西,渐渐冷凝下来,一寸寸,寒气释放,冰冷刺骨。
他分明带着欲望的喘息,御案上点点墨迹,并不规整。衣衫半落,露出莹白肌肤,王阖不敢上前帮他拉起,只是小声提醒。
他用着这样的眼神凌迟萧宁许久,萧宁尽管理智被欲望烧糊涂了,她也不敢乱动。
多年来的惯性让她在他面前保持谦卑丶忠诚和恭敬。就算他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没有理智加持的她也是万万不敢动的。
她害怕。
景帝用那种刮人骨的眼神挑剔看着她,欣赏她的害怕与难耐,薄汗挂在秀丽的眉毛上,半滴不滴。
红唇格外鲜红,血腥气难掩。
没弥合的手指滴着血,浸透大半份和离书。
不过是又一个跪倒在皇权面前仗着自己的庇护死命作死的人儿一个罢了。
他光有首辅就有三个,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呵。现在皇帝通知你,我为君,你为臣。凡你此後所作所为,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朕对自己的臣子一般都蛮好的,该挡的都会挡一下”
景帝擎着人的下巴,眸子淡漠,看她与其他人无异,说到这,左右翻看了下人的侧脸,
“但是你——”
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
“等着死吧。朕亲自推你下去。”
“别让朕抓到你的任何一个错处。”
萧宁眉间的汗自上而下掉落,宛若美人垂泪。
景帝还想了一堆话,顿时觉得好没意思。
“滚吧。”
他松开她,转而直直倒向龙床。
萧宁愣了下,周边的龙涎香浓度高到经久不散。奇怪的淡香倒是浓度越来越淡,她闻不到了。
得了特赦就忙不停把桌面上那份和离书拿了,按自己平生最快的逃跑速度逃离了安和殿,看也不回头看一眼。
连“臣告退”也没说。
甲胄们不明里面情形,把她的路都堵死了。
“大人,您……”
萧宁衣衫凌乱,形迹可疑,正愁没证据证明陛下的那个“滚”字。
王阖拿着拂尘,气喘吁吁赶上她,为她拂开障碍。
白黄色的苇草与黑灰甲胄交锋,都向同一方向倒去。
天光乍现,此後皆是光明。
萧宁走之後冲进去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围着躺在龙床上心情差到极点的圣人手忙脚乱把他扶进草药汤池里。
据野史回忆,景帝充血到极点,硬是一言不发,太医赞:陛下不愧为陛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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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在他床边血书,他侧身隔着床帐看她。或许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再也不能比此间距离更近了。
他所有想问的都沉底,成了皇帝必须要遗忘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