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丶陆丶萧之间的关系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要好那麽一点。至少可以好好谈话,偶尔闲聊几句。
野鱼在湖水中翻涌着跳起,争着自上坠下的白色饵料。
不时洒下一阵,鱼不确定自己是否吃得够饱,又没头脑得一哄而上。
放在栏杆上的手有一道明显的疤,人却长得温和。眯着眼睛的时候几乎想不到他是一位极其精明的弄权者。
待人接物的方方面面没个错处,与人相处起来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程度。
连背後捅别人一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从背後搭上了肩膀,帮人家理了理衣衫。
他年方四十,看他们这些人就像看娃娃。不过没有长辈口吻的说教,只是温和的建议,闪着理性的光。
理塘的雨花台高于地面许多,季贺年路过的话只能用喊的。
高台上的人从野鱼身上移开注意力,偶然看到了摇着扇子的身影,好像在对自己说着话。
王蒙眯了眯眼睛辩认了一番,
——“那麽闲啊?”
“……”
王蒙也没有打他,向他招了招手,让季贺年上来叙叙话。
季贺年反方向招手,“路过,不去啦。”
理塘他没收到萧宁的指示,去得话算他加班。
“……”
“他才是真闲啊”,这句话在长辈王蒙的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来。
抖落手中的碎屑,他一步一步地从高台上下来,让季贺年今天注定要加上班。
“大人忙着准备大婚的事宜,现在在写三书。”
“是聘书礼书,迎书?”
季贺年没来得及走多远就被抓住了,散漫着步子,随便应和了句。
“主要是迎书,我朝男子的痛啊。”王蒙一本正经地说出口。
什麽能让他也无奈住了。季贺年感兴趣得摇了摇扇子,望向荷花池栏杆边闲闲走着的人。
“开国的太祖为向那时候的娘娘迎娶写一篇长赋,情感真挚丶言辞恳切却极为华丽,广为流传于民间。据说那时候还没有刻意带动风向”
王蒙说到这顿了下,看了季贺年一眼。
季贺年合上折扇,评价道,“很难得一见。”
经常操手这类事的两个人原地默默惊叹几息。
“一件广为人知的事如果是美好的,会被人们寄予好的寓意。慢慢太祖之举就成为了习俗,成为我朝婚嫁文化中的一部分。迎书虽然不用人人都写出一篇壮丽的赋,但起码亲自手写是必要的……”
两人踱至一只小荷的旁边,绿绿的还没从箭的形态张开。
“太祖的那篇文章瑰丽繁复,用词晦涩深奥,篇幅不是最长,但也有三千言。林公写的那篇足足万言,意真词也质朴得让人闻之落泪,却也不容易抄就。还有赵公的……诸多名篇可选为迎书模板”
看着旁边的人一脸空白的样子,讲授者的火慢慢从心底而起,
“你们家大人当真是没有半点心。这场婚事是两个人的,不全是我家大人的事。你作为他身边的人,基本的流程都不清楚吗?竟然不上心到这个地步……”
季贺年打断他的突然发难,“您是家有娇妻的人了,走过一遍流程了当然懂得比季某人多了。”
阻了阻王蒙开口的动作,“私人行为不要上升到大人,我家大人可是很上心的。”
语气自信,颇为笃定。萧宁的人向来有种不知所谓的本事,姑且称之为胸怀山河吧。
“看来是误会了。”话题轻轻揭过。
不愧是处处心细,时常让人如沐春风的王蒙,季贺年心里还没感慨完就听到同行的人接着说,
“那萧大人是从哪方面上心了?是绝口不提的婚嫁字眼,还是怠懒圣意?接赐婚御旨时借口妹妹萧宁病弱,自己代接就算了,我们现在连她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季贺年看明白他已经尽量克制着语气了,但呈现出来的还是步步紧逼。
“至少与你我无关吧,私事私事。蒙兄静心,可以像我一样,吐纳天地混沌之气……”
手执墨扇的人指了指丹田,至胸脯,在看王蒙。
“我家大人确实上心了。今儿个还和我念叨着——这门婚事纯纯荒唐,结不成呢。您老仔细想想,我家大人什麽事会记挂到第二天还要再提的?”
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