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玉最近时日总往羯人那边去,到了饭点,也不回来,因此家里只有阮书钰和季凌二人。
阮书钰从炕上起来,季凌正巧扫完了屋顶的雪,进了屋,他端了些茶水,喂阮书钰喝着。
“阿钰,怎地不多睡会?”
阮书钰扶着腰,嗓子也有些低哑,就着季凌的手,喝了两口,才道:“已睡足了。”
说完,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季凌,昨夜阿凌说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二人,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让他发出声音。
外头冷,屋内也是冷的,只有炕上那一小方天地是温暖的,阮书钰起了,却不想下去。
季凌也将衣物脱了,上了炕,将阮书钰搂住,阮书钰被季凌搂了一会,又有些昏昏欲睡,左右今日无事,便翻了个身,将背部贴在季凌胸膛,睡了过去。
武威帝四十八年,秋闱过後,清河村秀才钟月离中了举,虽不是解元,名次却极为靠前。
清河村秀才林晚星同年中举,他今年已二十一岁。
林家衆人欢天喜地,庆祝家族里出了第二个举人。
林晚星的屋里,正传来争执声。
林二岭道:“你今年已二十一岁,该相看人家了。”
“爹,我心系仕途,无心成家,还请您原谅。”林晚星声音坚决。
林二岭亲儿子中了举,特地带着娘子崔湖从外地赶了回来,一回来,就催儿子成亲。
“娶了娘子也不耽误你继续考下去,有何抗拒的?我已找了媒婆,你不去也得去。”
林二岭声音带着强硬,林晚星仍然不允,惹得林二岭气急:“我以为你们兄弟几人你是最省心的,谁知你和小竹一样,都是头倔驴。”
崔湖见父子二人要吵起来,偷偷去找已六十多岁的林二伯过来。
林二伯脾气火爆,林家上下,除了林大伯夫妇,没有一个不怕他的,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林二伯也变成了慈祥的爷爷。
他一听,自己的儿子,敢冲他考中举人的大孙子叫嚷,拿根柴火棍,就冲了进去。
“你这个小兔崽子,敢冲我大孙子吼,你忘了十年前小竹差点丢了的事了?是不是出去做了几年掌柜,翅膀硬了?”
林二岭在屋里躲着,连忙道:“爹,爹,您先听我说,唉,爹!”
林晚星见他爹四十出头的人了,还被打得抱头鼠窜,上前帮着拦他爷爷。
“小星,你让开,看我不让这小兔崽子消停点!”
林老二怕打着林晚星,有些顾及,手上就慢了下来。
林二岭缓了口气,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爹,小星都二十一了,该定亲了,这小子不想相看人家,说要走仕途。走仕途也不耽误他先娶媳妇啊!大哥家的晚袭,和小星同龄,是咱百味坊的二东家,又管着坊子上下的银钱,每日忙得很,又是个亲自怀胎的女子,人家娃娃都一岁了。小星一个汉子,娶媳妇怎麽就耽误他走仕途了?他要是亲自怀胎産子的,我信他这话。可他能生吗?”
林二伯怒气稍减,有些累,便坐了下来,林二岭见他爹坐下来了,自己也找了一处离他爹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林晚星没坐,仍是站着,身姿如青松一样挺拔,只是面上仍然没有妥协之色。
林二伯见自己这大孙子,人品相貌都极为出衆,要真是想娶妻,家里门槛都得被媒婆踏碎了。
崔湖早早退出去了,让他们这爷孙三代说,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去女儿晚韵的绣坊搭把手去。
“小星,告诉爷爷,你为何不愿意成家?”
林晚星只道:“孙儿不孝,只想一心入仕,此生不愿娶妻生子。”
林二伯人老成精,见孙儿脸上带着忧伤,琢磨着孙儿肯定有心事,只是不愿意告诉他们罢了。
在林二岭准备训儿子时,林二伯先斥责了林二岭一句:“行了,多大点事,小星才二十一,暂时不想相看人家,那就由着他,等日後再说。”
见林二岭还要说什麽,林二伯眼一瞪,“你读了多少书,小星又读了多少书?你懂个屁!小星心里自有成算,要你这只是识字的庄稼汉子管?咱家章哥儿,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今年二十三了,不也没有相看人家?你能不能跟大河学学,少操心孩子的事!”
林二岭小声反驳了一句:“爹娘为自己家丫头小子婚事操心,有何不可?大哥和大嫂不想管吗?只是章哥儿远在雍京罢了,他们想管,也有心无力啊。”
“小兔崽子说什麽?你和你大哥什麽眼界?章哥儿和小星又是什麽眼界?你们都懂什麽?章哥儿农家出身,毫无背景,在世家贵族林立的雍京当差,整日战战兢兢的,生怕连累家人,哪有那闲功夫相看人家?”
林二伯虎目一瞪,冲着林二岭道。
林二岭:不是,爹,是章哥儿告诉您的,还是您自己瞎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