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虽然赫罗图想跟着林晚章前往京城,陪他参加春闱,但林晚章依旧拒绝了。他明白赫罗图肩负灭族之仇,十八岁之後便该放他去报仇,又怎能因自己耽误他习武的时间?
于是,在海长风的护送下,林晚章简单收拾行囊,啓程前往雍京城,准备应考。
殿试这天,本应由大皇子主持点选前三甲,但因今年考场中出现了一位年仅十七岁的会元,久不理朝政的武威帝竟破例亲自莅临。
武威帝将三份答卷搁置在一旁,百官心照不宣地明白,那便是皇帝圈定的前三甲。
武威帝今年六十四岁,常年服用丹药使他老态尽显,乍看上去竟像耄耋之年的老人。他向身旁太监微微示意,太监立刻站起,高声宣道:“谢元景丶杜慕文丶林晚章何在?速速上前奏对!”
三人从衆多考生中走出。谢元景二十五岁,出身世家,其父正是当朝吏部尚书;杜慕文年逾三十,身形魁梧,乃金陵杜氏子弟。最後一人年纪最轻,仅十六七岁,面上仍透着些许稚嫩,便是击败衆多考生,夺得会元之位的林晚章。
人群中窃窃私语,多数议论着林晚章。
“听说他考秀才丶举人皆为头名,果然英雄出少年!”
林晚章背後无人,却在如此年纪展露非凡才华,使得朝中几位皇子的支持者均起了招揽之意。
林晚章与其他考生不同,并未显露半分紧张,反倒饶有兴致地偷偷打量了一眼武威帝,心中不免失望,暗暗腹诽:“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头罢了。”
武威帝的手指缓缓掠过三份答卷,声音苍老而微弱,却足够清晰:“朕观这三份答卷,林晚章最佳,谢元景次之。状元之位,朕在你二人间却难以决断。”
林晚章心中吐槽:“这有啥难决断的,谁考得好就选谁呗。”
谢元景早已出列,恭敬道:“学生才疏学浅,不敢忝列状元之位。”
武威帝看向林晚章,目光稍显戏谑:“朕看林晚章年纪最轻,相貌最佳,不如点你为探花。林晚章,你怎麽看?”
林晚章微微拱手,目光清澈却隐透一丝锋芒,语气虽谦和,却傲然不失:“学生既有状元之才,自然应得状元之位。若事事皆以相貌评判,那满朝文武大才,岂非都要尽数让位于人?”
衆官员神色微变,面露惊异之色。林晚章年纪轻轻,竟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直言,这份胆识几乎让人觉得近乎猖狂。一名官员气愤难平,出列高声呵斥:“大胆!”
左相拓跋极略微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却不失分寸:“陛下,林晚章年少锐气,虽言辞略显张扬,却也显出一片赤诚之心。年轻人如璞玉,尚需打磨方可成才。”
右相却并不同意左相的说法。他目光微冷,话中带刺:“年轻人锋芒毕露,未免轻率浮躁。若不懂得谨言慎行,恐怕难以久立朝堂。”
林晚章听着右相的批评,神色依旧沉静,丝毫未露慌乱之意。反而,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眼中掠过一丝轻蔑。他拱手而拜,语调平静却隐含锋芒:“大人所言极是,学生不过一介考生,若言辞不当,自当请罪。然而春闱试场乃公平较才之地,学生所求者,正是以才学定高下。若竟以容貌为评判标准,学生斗胆建议,不妨在考场多设几面铜镜,以作评判之用。”
此话一出,台下几名考生忍俊不禁,低声窃笑。有人悄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此人伶牙俐齿,锋芒毕露,恐怕日後得罪的人不会少。”
武威帝端坐龙椅之上,神情不动如山,耳中却尽数收入衆人的议论。他浑浊的目光中偶有一道锐光闪过,听罢林晚章的话,语气微带威严:“林晚章,朕点你为探花,是惜才,更是惜貌。你倒好,言辞锋利,竟敢质疑朕的眼光?”
林晚章闻言,立刻跪下叩首,语气谦卑而坚定:“陛下圣明,学生绝无冒犯之意。学生一心想以真才实学为朝廷效力,若仅因容貌而被授探花之位,实不敢应。倘若学生有状元之才,自当以状元之位效劳;若无此才,绝无怨言。”
武威帝闻言,沉吟片刻,随即擡手示意他起身,语气缓和几分:“你倒是心高气傲。既然你不愿当探花,那朕便将状元之位赐予你,省得你心有不甘。”
林晚章再次跪拜叩首,语气坚定:“学生谢皇上圣恩。”
几位皇子立于一旁,神色各异。大皇子面容平静,毫无波澜,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二皇子却冷哼一声,低声对身旁亲信嘀咕:“不过是寒门之子,仗着几分才气便敢放肆,目无尊卑,真是狂妄无知。”
然而,林晚章心中自有盘算。他并非鲁莽行事。作为寒门子弟,在夺得会元後,朝中各派势力便纷纷递来橄榄枝。为避卷入皇位之争,他故意展现出年轻气盛的性子,让那些试图拉拢他的人心生顾虑。
果然,授官之时,他被封为从六品长史,却被安排在九皇子府中效力。而谢元景和杜慕文虽官职低至从七品,却更接近权力中枢。他这番授官,倒像是被刻意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