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血月之道,能够减缓自己的修炼进度,已是不俗之姿,同时也是凡人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若是能够在修行血月之道时保持自身修为停滞,这已经是圣贤在世了,因为这代表着自身之理智,在血月源源不断的侵蚀下岿然不动,
如果修行了血月之道,修为还能倒退,这更厉害,不管有没有大家族未婚妻悔婚什么的,这都妥妥的在世仙佛,因为这代表着这人居然能在意志层面,正面击败象征毁灭大道的血月。
而要成就通晓一切智慧的人,需要的,起码都是圣贤级的资质。
老巴尔并不具备这般资质,他的神情愈发癫狂,象征着他已经愈发的跌落到血月的深渊之中,但他的眸子却愈发明亮。
哪怕是疯狂的智慧,但那也是智慧,在这智能大爆发的阶段,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老巴尔清晰的察觉到了处境的不对劲,也通过自身那每秒都在不断加速膨胀的智能,推测出了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断增长的智慧,将会突破肉体的极限,甚至反过来支配我的肉体,因为我的肉体已经成为了阻碍智慧继续增长的累赘。”
老巴尔很冷静,爆发性的智能增长,带来了思维的跃迁,这种跃迁是全方位的,在这短短的一两秒时间内,他甚至仅凭着思维的想象,完成了一次思维模拟实验,验证智慧突破肉体极限后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在无限的疯狂智慧压迫下,仅仅凭借人类那贫瘠的大脑,已经不足以承载这无止境剧增的疯狂智慧,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大脑”来承载智慧。
异变开始时,他的身体将会溶解,这种溶解是从里到外的,紧接着,他全身的神经将会剧烈的异化重组,神经结合血肉,以节点的方式,生成一个又一个的“分布式大脑”,用来承载那不断增加的疯狂智慧,从外表来看,这是一种近乎章鱼腕足般的构造。
眼睛,嘴巴,耳朵,骨骼,五脏六腑,内分泌系统,这些落后的人类生理结构,皆已经没有必要存在,只需要这些分布式大脑为核心构筑而成的触手就行了。
他将抛弃人类的一切,升华为无数个分布式大脑结构形成的触手,组合而成的“终极大脑”,以此来承载那不断暴增的疯狂智慧。
老巴尔评估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种非常完美的形态,一旦进化到这一步,他将拥有近乎凡尘无敌的力量与智慧,但同时也会有一定的麻烦,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底蜕变为一种以“智慧”构筑而成的崭新生命形态,他需要源源不断的进食外在的智慧,简单点来说,就是吞噬别人的大脑,来保持自身的智慧不会僵化。
不过,老巴尔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为了超越人类,这些代价都是必须的。
而在即将蜕变的最后一刻,老巴尔骤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是为了超越人类,才站在这里的吗?
“不,并不是,但我又为什么而站在这里,为什么而承载这些智慧的呢。”
智能大爆发的老巴尔,第一次以一种超然的角度,梳理着自己的人生,审视着自己在人生之中的每一个选择。
贫瘠的人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一提的地方,乏味而沉闷,即便人生中曾经有过一些机会,但也因为自身的愚蠢,从而错过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曾经有过改变人生的机会。
这乏味而沉闷的人生,并没有持续到永远,三天之前的一场祸劫,赔偿的那半年收入,成为了压垮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需要钱,需要一笔足以救治儿子,一笔改善自己的家庭所面临处境的钱,最终,他站在了这里。
“我需要的……是钱吗?”
老巴尔抚心自问,却在不经意间摇了摇头,以他此刻的智能,即便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自然而然的通晓了经济学的许多概念。
钱的本质上只是一堆纸片,一堆金属,毫无意义可言,只是人与人的互动,赋予了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一些约定成俗的信誉,同时,让这些信誉充当等价物,以此为媒介交换一些资源。
“我需要的不是钱,因为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获得了一大笔钱,又能如何呢,辞去卑微的石雕工人工作,搬离三教九流混杂的贫民区,前往相对干净的平民区,找一份更体面的工作,然后承担着更高的生活成本,只是为了让自己,乃至于家人成为一个体面而光鲜的中产城市人?
如果是以前,老巴尔也许会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目的,因为以前的他,不会去想,也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但现在,他却想的前所未有的透彻。
即便成为一个中产城市人,也并没有改变什么问题,一场不期而遇的灾难,也许瞬间就会让那光鲜的体面彻底烟消云散,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回到今天。
“我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自己以及家人命运,不会重堕今朝困境的机会。”
淡淡的询问,回荡于老巴尔的思维中,此念一起,那每一个瞬间都在裂变膨胀的混乱爆发智能,宛如有了主心骨一样,从混乱向着有序蔓延。
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只是老巴尔一个人想过这个,自从智慧生命诞生以来,古往今来一切智慧生命,皆或多或少思考过这个问题。
贫穷者渴望变得富有,富有者渴望变得有权,有权者渴望执掌最高,而执掌最高的权利之人,渴望着将自己的权利永恒的维持下去,无数的渴望,最终形成了一个亘古长存的问题。
老巴尔转念一想的这个瞬间,他仿佛化身为平民,小偷,舞者,魔术师,灵修师,医生等等奈瑞文明历史上所有职业者,以他们的角度,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地位去思索同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跨越了时光界限的古老问题,也是一场跨越了岁月界限的漫长思考。
最终,老巴尔的思维定格在一个画面中,这是他不久前才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