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井然再次匪夷所思地肯定道,“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让你一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会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你。”
林熙然愈发地一头雾水,但她明白明井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询问道:“照你这麽说的话,我们要怎麽做?”
明井然先摆弄起她排列的水果。她先把排在第一位的黑莓撤走了,换成了一粒树莓。
“既然她根本就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那麽从最开始,她遇到的人,何必要假定是我呢?”
林熙然好像有点头绪了,“可是这样的话,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察觉不出来吗?”她用手指着第二个位置上的黑莓。
接着,明井然将那粒黑莓也移走了,换成了一粒蓝莓,微微一笑:“如果我也不是‘她’,这样就行了吧?”
林熙然一时语塞,可是仔细一想,又隐隐约约觉得这方法似乎行得通。
她一直以为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最後那一粒树莓,但是像明井然这样,把问题转化为前面两步,最後一步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麽要怎麽样让她相信我就是‘那个人’,而你不是‘那个人’呢?”林熙然问。
明井然叉起一块火腿蜜瓜卷,一口塞进嘴里,不以为意地摊开手,道:“你自己不都将答案说出来了吗?”
见林熙然仍一头雾水的表情,她接着补充道:“去掉那些复杂的,简单来说,不就是让她相信你,而不相信我。再简单一点,你什麽都不用做,一切都交给我好了,你只需要在最後,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林熙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比起绞尽脑汁地想要某个人相信某个事物,摧毁她的信任,可就简单得多了吧?”明井然用手撑着下巴,歪着头,一副讨论的事只是小菜一碟的样子,“《伊索寓言》里有个《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林熙然很长一段时间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最後当她终于擡起头来时,似乎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姐姐你准备什麽时候去见她?”
明井然将酒杯里剩馀的红酒一饮而尽,而後舒心地长叹了一声,紧接着站起身,似乎在得到她心满意足的答案後便要结束这场谈话。
“这个要不了多长时间的,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最後,”她顿了顿,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同样十分艰难,“等医生开始给我倒计时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开始了。”
“晚安,熙然。”
可是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後,林熙然从那天起再也没能安眠。
她每天都隐隐地感到害怕,害怕姐姐哪一天会突然告诉她,“熙然,我要去见她了”。
让她等待着姐姐和迟衍开始见面的那一天,无异于就是让她等待着,姐姐可以和她见面次数的倒计时。
终于,在第二年的夏至,明井然结束了这种对她无形之中的折磨。
那天深夜,林熙然收到了来自明井然的一条简讯。
信息里只有读不出情绪的一句话。
她说:【熙然,我今天和她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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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已经很晚了,明井然没想到她发出去的消息立刻就收到了回信。
林熙然迫不及待地询问她心情如何丶有什麽感受。
明井然看着她字里行间藏不住的担忧有些好笑,回道:【当然是很开心啊。】
放下手机後她也有些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後还是从卧室出来,来到了衣帽间。
今天穿的那双白色高跟鞋被她珍贵地收进了鞋柜里,此刻在射灯的照耀下,一尘不染得宛若商场展柜上的新品。
迟衍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鞋面上的水痕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在那个当下,她绝不容许自己错过令她魂牵梦萦的重逢的每一个瞬间。所以,从迟衍悸动的失神,再到她陷落的失态,从她们相遇的第一秒起,那个人的所有反应都落入了她眼里,又被她刻骨铭心地记进了心里。
她们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时记忆,在明井然心里已经有些褪色,那时候她也没怎麽注意迟衍的第一反应,甚至对这个人的冒然出现感到有些讨厌。
有多少人能捕捉到对方对自己一见钟情的那一瞬间?明井然以前不知道,但她这次有好好看到。
这种难得的经历,怎麽能不叫她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