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从不宵禁,城门也从不关闭,这是大晋自开朝以来就有的规矩,于是,夜色深沉之时,傅九和林小福回到了安平侯府的东院。
傅老太君正沉默坐在院子里,见傅九和林小福两人,还以为是在做梦,待见林小福笑嘻嘻的上前给她拱手问安后,才恍然过来,一时间高兴不已,但又担忧疑惑,怎么这么晚赶过来?
“累不累?下去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一起用早膳,再说话。”傅老太君关切的说着,又看向林小福,温和说着,“小福也是累了吧?”
“老祖宗,我不累。”林小福说着,笑道,“有点事,九爷说要当面与老祖宗您说一声。”
傅老太君心头一沉,果然是有事,想到了那什么跪皇陵守皇陵的旨意……又见傅九眉眼虽然冷静轻淡,但眼眸深幽暗沉得很,傅老太君就抬手示意侍从下去,留着崔嬷嬷一人,又让厨房那边送来两碗汤水,让傅九和林小福赶紧用了再说话。
林小福刚好也是有点饿了,不客气的端起汤水喝了起来,好喝!是莲子红豆汤!
林小福喝着汤水,见身侧的傅九喝了一两口就不喝了,忙开口说着,“九爷,很好喝的,你得喝完才好,你晚膳都没有怎么吃。”
那晚加了肉脯和肉松的饭,九爷就只是吃了肉脯和肉松,那饭都不吃的。
傅九顿了一下,才继续慢慢的喝着。
“若愚晚膳没有用吗?那待会让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傅老太君说着,带着几分嗔怪的看向傅九,“再重要的再急的事,也得把肚子填饱!”
“是。”傅九拱手应着。
傅老太君交代身侧的崔嬷嬷去厨房告知了一声后,就正色开口,“好了,说说吧。”
“祖母,今日陛下出城来见我,说是太皇太后有意要下懿旨,恢复我在萧氏族谱的拍名,如果我旨意开宗祠祭拜傅家先祖的话。”傅九慢慢的说着。
傅老太君听着,脸色沉了下来,冷笑一声,“我哪个好姑姑啊,还真是够无耻的!”
——当初下懿旨,让若愚来傅家长大,如今又要来让若愚回他们萧氏!
“那你怎么想?”傅老太君看向傅九,脸色复杂,“你想回萧氏族谱吗?”
“祖母。”傅九拱手,低声开口,“我傅九傅若愚生是傅家子,死是傅家鬼!”
傅老太君眼眶一红,声音有些颤抖,连喊了三声,“好!好!好!”
一旁的林小福见傅老太君很是激动,忙倒了杯茶放到老太君跟前,老祖宗年岁可不小了,可别激动过头了。
“但,此局难破。祖母,我终究是太弱了。”傅九垂下眼,声音有些喑哑的开口。
傅老太君微微点头,轻叹一声,温和开口,“若愚,你这么些年,就凭你一个人挣得了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何来太弱之说?只是……如今,我们到底桎梏在君臣人伦之下,中宫一道旨意便可让我们束手束脚。罢了,宗祠不开便是,皇陵……唉,若是要跪,且去跪吧。”
“我不开宗祠,皇陵我也愿意去跪,但中宫可以要挟我一次,就可以要挟我第二次,祖母,我们需要让中宫明白,我为傅家子,才是对大晋萧氏最好的结果!”
傅老太君若有所思,看向傅九,“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愚,但……若如何让中宫明白?”
傅九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册子,双手呈递给了傅老太君,“祖母,这是我近日所写的折子,还请祖母明日进宫,面呈太皇太后。”
傅老太君接过,点点头,“好。”
随后傅老太君转开话题,关切问了问中州的情况,厨房那边也送了三碗面汤过来,有林小福最喜欢的牛肉丸子,林小福就一旁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他晚膳也没有吃好,这会儿也是肚子饿了。
“……哦,那个窦世昌居然是万娘子的前任夫君呀,唉,这可真是……虽然是崔家二房造的孽,但是崔家也有管束不力的罪责!”傅老太君说着,又皱起眉,“可是小福啊,你跟他说了万娘子还活着的事,那……他要是纠缠万娘子怎么办?……虽然这个窦世昌也是很无辜……但我看万娘子似乎已经淡忘前尘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祖宗,我明日就要和九爷去皇陵了,万姐姐那里,您多帮我美言几句。”林小福嘿嘿一笑,笑容透着几分无辜。
傅老太君失笑一声,“你这皮猴!好,我去跟你万姐姐说,待你从皇陵回来,我看你万姐姐怎么收拾你!”
一旁早就用完面汤的傅九看着,眉眼慢慢的舒展,柔和了下来。
“对了,说起万娘子,最近金陵有两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你们得知晓一下。”傅老太君正色说道。
“嗯,您说您说。”林小福说着,一边动作自然的接过傅九递给他的绢帕,擦了擦脸,又咧嘴笑了起来。
“范家嫁给三皇子的嫡女,如今正在闹和离,事情虽然被压下了,但范家的这个嫡女已经回了范家。”傅老太君说着,带着几分笑意,“范家这次是带着人敲锣打鼓的去把这个嫡女给接回来的。因为此事,麟德殿那边将三皇子叫去痛骂了一顿,太皇太后也赏赐了不少东西给那位嫡女。”
“厉害呀!哇哦!”林小福先是惊讶,随即立即赞叹,“有魄力!太有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