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睿慢悠悠地下了?步辇,俯视众人,“唯孤有资格代父皇祈福,即便孤来不了?,也轮不到四弟你。”
他?目光扫过姬珩,落到姬清身上,面上虽然笑着?,但?眼底却泛着?深重?的寒意,“七弟好手段,以前装疯卖傻骗过所有人,真是难为你这般忍辱负重?,单是这份心机,孤自愧不如。”
这一刻,姬睿心里的怨毒几乎到达顶峰,但?他?还得忍下去,因为有陆景深在他?身边,暂时还取不了?姬清的性命。
姬清对上他?阴鸷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臣弟听?不懂太子皇兄何意?”
这里面姬婉最小,她看?着?姬睿,总觉得太子哥哥虽然在笑,却莫名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她不自觉往姬妤皇姐身后躲了?一下。
陆景深拉住姬清的手,看?向姬睿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请吧。”
针锋相对
姬睿冷哼一声,甩袖走向万寿山,刚踏上第一个台阶,脚下?便是一顿,冲着一旁的侧妃怒道:“还不过来扶着孤,叫你来是当个死人的吗?”
柳氏连忙过来扶住他的手?臂,身后心腹内侍上前道:“还是奴才来吧,太子殿下?病体初愈,马虎不得。”
于?是柳氏和姬睿的心腹内侍,一人一边扶着姬睿走上台阶,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众东宫侍卫。
姬婉与姬妤手?牵手?跟在后面,小声问道:“太子哥哥何时身子骨这般差了?走个台阶还需两个人搀扶。”
姬妤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解释道:“太子皇兄是因为病体初愈,体力不胜从前。”
众人没看见的地方,姬睿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姬清和陆景深慢悠悠坠在后面,姬清看了一眼姬睿的背影,问陆景深:“倘若你是姬睿,接下?来会如何做?”
如今皇上生?病,姬睿关闭东宫宣称思过实则闭门养伤,如今朝局一派平和,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陆景深不假思索道:“皇上死了,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姬睿筹谋多年,虽然宫中?有德贵妃,朝堂有内阁首辅王阁老,但陛下?身边亦有暗龙卫,他不敢明目张胆下?杀手?。接下?来应该是让皇上一直病着,笼络朝中?大臣,架空皇上。”
“我们要想办法令他狗急跳墙,隐忍不下?去。”
姬珩慢走两步,凑到姬清身边,道:“七弟,你看太子那副嘴脸,我真想看看他苦苦遮掩的秘密,被我们知?道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姬清摸着下?巴,道:“他现在想得便是熬死父皇,顺利即位,然后在跟我们慢慢清算,若是发现弱点已被我们知?晓,确实能令他方寸大乱。”
“我去逗逗他。”姬珩露出一丝玩味,快步追了上去。
姬珩走后,姬妤走到姬清面前,踌躇着道:“七弟,有件事,我一直思索,应当告知?于?你。”
当姬睿登上万寿山的时?候,脸色煞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姬珩晃悠过来,一脸惊讶地道:“太子皇兄,如今秋高气爽,你为何出了一头的冷汗?”
“孤今日穿的厚实,一运动这汗就多了些。”姬睿偏过头,柳氏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
姬珩状似无意?地道:“原来如此,看皇兄这冷汗冒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疼痛难忍。”
听到疼痛,姬睿脸上虚假的笑意?骤然凝固。
偏偏姬珩犹嫌不足,凑近了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有件事真是好笑,臣弟是假的,皇兄却是真的!不知?皇兄这太子之位,还能稳坐几时??”
姬珩退开几步,目光一扫,隐秘地笑道:“想必皇兄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臣弟就先告辞了。”
姬睿死死攥着拳头,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背影。
姬珩竟然知?道了!
跪天祈福的时?候,姬睿气得脸色发青,又痛得冷汗直冒,当日连皇庄别苑的菊花宴都未参加,从万寿山下?来之后,径自回了东宫。
九月十九,立冬,天气寒凉,各宫的地龙烧了起来。
上京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都早一些。
这日,姬清按照往常,在养心殿里,为成顺帝烹茶。
这些日子他为陆景深制祛除旧疾的药,顺便给成顺帝配了点药专门制成了茶叶,成顺帝入口之后觉得舒爽了很多,便一直宣他来烹茶。
姬睿果然隐忍不下?去了,在成顺帝的药里动了些手?脚,姬清现在已经能肯定,朱院使是姬睿的人。
不过有他在,朱正济那点小手?脚自然都成了无用?之功,除非是立时?毙命的毒药。剧毒之药朱正济和德贵妃当然不敢下?,那可是弑君之罪,暗龙卫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万全之策,谁也?担当不起。
这会儿成顺帝睡着了,德贵妃对?承贤道:“公公不如先去换件衣服再来伺候吧。”
刚刚成顺帝喝汤药的时?候,不慎打翻了碗,洒了承贤一身。
承贤自忖自己这副模样,伺候圣前确实失仪,躬身道:“那老奴先退下?片刻,有劳贵妃娘娘,有劳昭王殿下?。”
姬清温润笑道:“承贤公公客气了。”
承贤一离开,德贵妃收起了假惺惺的笑容,看着姬清目光阴鸷,撕破脸皮道:“未看出你这个傻小子,竟也?成了气候,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留下?你。”
看德贵妃这样子肯定是姬睿说?了什么,姬清垂眸道:“是可惜了,你淹死的是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