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个荒废之地,按理说,也只有她和齐桑徊会来这,要说这第三人,估计也只有那些在夜晚无处可躲的小妖借此避避风雨,所以对于她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接头地点。
反正齐桑徊还没到,裴萱萱便先坐上了凉亭内的石凳。
凳子冰冰凉,很快便为她散去了酷热带来的燥意。
“这个齐桑徊,往时还挺守时的,今天怎么迟到了。”
裴萱萱感到有些无聊,便瞬间戏瘾大发,抬起手腕,点点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腕表,虚空看了眼“表”,像个准点打卡上班的老板,意图抓到手下迟到的证据。
待会等齐桑徊到了,必要嘲讽她一顿,谁让齐桑徊整日就知嘲笑她“菜”的。
分了神的裴萱萱,此时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危险正在缓缓降临。
还在想着待会齐桑徊赶到后,自己要怎么揶揄她,不成想,一个她此生最不愿听到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你等不到的,她不会来了。”
“田……田渊柏?!”裴萱萱的嘴张得仿若能塞下两颗鸡蛋,不住颤抖着,瞳孔失去了焦点,面色“唰”地变得苍白,犹如吃了记雷击。
男人正斜靠在凉亭等其中一个柱旁,抱着手臂,模样阴沉得仿佛随时都能把裴萱萱给吞进肚中。
裴萱萱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好像还长高了些,挨在笔直的柱旁有了比对,令他看起来更显气势。
在他盯着自己出神的一刻,裴萱萱的脑子在叫嚣着赶紧跑,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只可惜,现在如同只菜鸡的她,根本不够格做他的对手。
只见田渊柏将黑色的大袖一挥,不消片刻便闪到她的面前,五根长指牢牢卡上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拎起来悬在了半空。
许是这臭男人真下了死手的,裴萱萱感受到窒息后也不过半秒,便开始有了濒死之感,就好像,面前闪过了几个走马灯。
“要不要再告知我一次,你的真实名字?”
田渊柏见她索性放弃了挣扎,倒是更气了,本黑色的瞳孔即刻变得如嗜血般红,额间的堕仙印记黑得发光,犹有要将这妖界摧毁得天崩地裂的势头。
尽管被威胁到了生命,可裴萱萱还是死咬着唇不说话,甚至都开始翻起了白眼,却仍是一语不发,喉头间只偶尔溢出几声微弱的呜咽声,这也彻底激怒了田渊柏,急于求证的心思更猛烈了。
“你的嘴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硬啊,不论我如何去撬,都难以撬开。”
“还是不愿对我说实话是吗?”
“我的好师姐。”
昏暗的环境中,宽阔的密室只掌着一盏灯。
室内密不透风,所以灯盏能直挺挺燃着,和往日那随风摇曳的烛火相比,显得是那么地死板又毫无生机。
锁链随着女人偶尔的抖动而发出“铃铃”的响声,以及她那因熟睡而平稳的呼吸,在格外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尤其地刺耳。
在黑暗中醒来,裴萱萱只能依靠着那盏微弱的光线分辨周围的环境。
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如今能得到的信息,也只有自己身上那身不知在何时被换掉的衣裙、脚腕上的锁链,以及身下躺着的那张触感极佳的大床。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
红色的衣裙犹如明烈的火焰,从她的肩头烧至脚踝,由上而下,颜色愈染愈深,腰间还装饰着一串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发出响声。
扶着略疼的头颅坐起,她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在等谁,至于是谁,她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大脑现在跟玻璃一样光滑,什么都记不起来。
但身上那刺眼的红色像个漩涡,将她的目光牢牢吸住,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裴萱萱正想着这身美丽的衣裙出自哪位巧夺天工的工匠之手,可一旦开始深入这个想法,先前只是微疼的脑子,现在便开始传来猛烈的痛感。
一个如同被雾气笼罩着的回忆,像水一般灌入玻璃般的大脑,裴萱萱捂着仿佛要被撕裂开的额,回想起了什么。
彼时她还是裴御萱的身份,而那混沌的梦中,她就是身着和现在一样的裙子,连同脚上的锁链和身下床褥,均和梦中的场景别无二致。
她还记得在噩梦中,田渊柏掐着她的脸,逼她承认着什么,渐渐靠近的脸庞,以及交换的呼吸,让这个梦境渐渐在脑海中清晰,就好像是即将就要发生的事件,与其说是场梦,倒不如称作是场预兆,更为贴切。
“醒了?”
田渊柏的声音如期而至,跟梦中的预言一模一样。
裴萱萱有些虚弱地靠上床沿边的墙,眼神空洞,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诡异的光。
高大的身影缓缓逼近,把唯一的光线挡了大半,逆光下,他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吃点东西?”
直到餐盘被术法端至身前,裴萱萱才看清了是个瓷碟,碟内摆放有形状各异的糕点。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你没必要这么囚着我,我不喜欢。”
裴萱萱冷着脸,却也没有什么力气去推开那碟子,静静看着它浮在半空,语气平缓。
“我为什么要杀你?”田渊柏似乎料想到了她会这么回答,有些不屑地笑了声,便将袍子一捋,坐在了床边。
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也不带什么温度的脸,裴萱萱有些抗拒这亲昵的动作,可她如今能行动的地方,也只剩身下的这片一亩三分地,便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揉圆掐扁。
“你能复活在我的身边,我高兴都来不及。”